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役把朱票看了,笑道:“再不料這位太爺一些世務不諳,如今卻來作此威福。這票子慢道一張,就是千張萬張,也只好拿來覆甕糊窗而已。”遂不以為意,只管放在一邊。
過了幾日,海瑞只不見到,立即傳了承票差役進內問道:“前差之票,怎麼這時候還不把犯人帶到,這是什麼緣故?”
差役稟道:“蒙太爺恩賞朱票,小的們即速前去。奈這劉東雄府第深沉,小的們不敢進去,所以不能拿來。大老爺如欲拿這劉東雄,除非躬親前往他的家中,方才可以獲得。”
海瑞道:“我亦知道他是本縣一個土豪,你們常常與他來往,貪受私賂,與他結成一塊,衙門有事,即往通報。如此情形,本縣早已稔悉。今再勒限,五日內務要拿獲劉東雄到案,如若不獲,即提正身嚴比。”眾差役唯唯領命。
及至下來的時節,大家都笑起來說道:“這位太爺,想必訪得劉大爺的富豪,意欲吃他一口。但是劉大爺的銀子,是要甜順的才得嚥下,若是他這般擅作威福,不特劉大爺不肯與他,還只怕在上司那裡弄送他呢!”內中一人道:“你我休要管他,就把這朱票拿去劉大爺看,他見了必然大怒,那時你我卻將些話說來聳動他,他必然不肯甘休的,到上司那裡去弄送,管教他不好下場呢!”眾人齊道:“有理,有理。”遂各各拿出朱票,一程來到劉府,對莊丁說知。
時劉東雄正在莊下悶坐,忽見家丁來稟,縣差某某求見。
東雄道:“且傳他進來見我!”莊丁領命,復出莊前,對差役說道:“你們好造化,恰好我家員外在那裡閒坐,如今喚你們進去,可隨著我來。”
眾差役說聲相煩,便隨著莊丁進內,轉彎抹角,不知過了幾處園亭,才得到那亭子上。只見員外在亭子內坐,差役急忙上前叩首請安。劉東雄道:“請起,有甚話說?”眾差役道:“乞大爺恕罪,小的方敢直說。”劉東雄道:“說過就是,只管說來。”
眾役齊道:“大爺莫怪,只因新任太爺姓海名瑞,原是部曹降調來的。這太爺卻不曉得世務,到任未及十天,就出了一張票子,把大爺的尊諱寫上了,立要小的們來請。小的哪有閒心理他,把票子擱了幾天,只道罷了。誰知今早喚了小的們進去,問請到大爺否?小的們只說大爺是個有體面的鄉紳,實不敢票喚。他便大怒,說我們故縱,勒了五天的限,如有不能喚到,即要倍比。所以小的們不得已,敬詣府上來,稟知大爺。還求大爺作主,免得小的們受苦,這就感恩不淺了。”
劉東雄聽了,問道:“票子在哪裡?”差役們道:“現在小的身上,卻不敢與大爺觀看,恐怕得罪呢。”東雄道:“你且拿了出來我看。”差役道:“看過,大爺請休怪。”遂懷中取了出來,遞到東雄手上。
東雄接過仔細一看,笑道:“且自由他。我卻明白了,正是他初出京來,囊中乏鈔,意欲與我打個抽豐是真。但是他不曉得奉承的意思。若要用我銀子,這也不難,除非恭恭敬敬的寫個帖子來拜,我卻送他個下馬禮,有甚麼要緊?如此行為,我只好與他一個沒趣,叫他好知道我劉東雄手段。不干你們之事,請回去致囑他,說我的言語,叫他好好的做這知縣,倘若不懂得好歹,我這一封書,管教他名掛劾章呢!”吩咐家丁,取了十兩銀子,賞與眾人,眾差役們連忙叩謝而去。
到了五日限滿,海瑞還不見他們回話,乃令兵房送籤帶比,該房即時將籤稿繕正,一齊送進署內。海瑞立時簽押訖,差了皂役前去,即刻帶赴聽比。皂役領了朱籤,急急來到快壯兩班,尋著了他們,把籤與看。那幾名差役便將籤接轉同看,只見上寫著:特授歷城縣正堂海籤:差本役急速前去快壯兩班,喚齊承辦劉東雄一案,日久並不弋獲之玩役張青、劉能、胡斌、何貴、槐立等,帶赴本縣當堂嚴比。去役毋得刻延,致幹並此,速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