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琊垂下眼睛,似乎是在思索,似乎是在純粹地傷心。末了他抬頭,在棺木前拎起衣襬起身。趙儀然愣了一下,然後也跟著站起來,這不符禮制的動作激起了周圍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所有的眼睛都在盯著他們兩人,所有人都知道,這兩人是李亨起家時的舊臣,沒有他們,當年在馬嵬坡還不知道是怎樣的另一番景象。李輔國的眼神暗了暗,卻仍舊用內侍特有的恭謙步伐走進來,提醒李琅琊的不遵禮數。而後者只是瞟了他一眼,重新對著棺木跪下,淡淡開口。
“在下觀朝廷之情狀,已然是禮崩樂壞,朝綱大亂——還在乎在下這一點失禮麼?”
李輔國變了臉色,周圍的臣子們一下子陷入了靜默。
“當年安史二賊禍亂天下之時,武將以火跋歸仁、皇甫端華為首者,毫無骨節通敵叛國;文官嘛,則以睿王為首者,既然今日滿口豪言壯語哀嘆朝廷衰微,當初何不死守長安為我大唐搏功?”也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話,李琅琊的臉色刷一下變白,轉身目光如刀子般投向身後的臣子們,卻沒有一人肯承認自己說出過方才那句話。趙儀然臉色也變了,他想去拉李琅琊卻被他一手擋開。李琅琊四下看了看,然後冷笑起來。
“是啊——哈哈哈——是啊!賊寇禍亂天下之時,除去個別,餘下滿朝文武無一骨節,人倫廢紙,帝氣衰微……百官請和,軍無鬥志……你們,你們……”他環視著靈堂,“你們是沒有資格說這些話的,儘管你們可能說的並無什麼錯處——當初,是文臣,誤了戰事……在下久居江南不理世事,朝廷如今是何等狀況,在下不能妄言,”他這麼說著,卻是用一種銳利又細長的目光掃視著眾人,語氣流露著□裸的諷刺,“也許諸位皆是情非得已,也許自有苦衷,就好比當年的皇甫……”趙儀然在後面猛地扯了一下李琅琊的袖子,後者才像是驚醒一般立馬打住了話頭,方才那種能將人刺穿的目光一下子歸於寂滅,眾人再看李琅琊時,他已經恢復了安靜中帶著疲倦的淡漠神色。他轉身跪下,對著靈柩又叩了一個頭。
“在下失言,各位海涵。”
走出靈堂大殿的時候,內侍太監上來遞給二人一個簿子。
“眾位郡王臣子輪流為先帝守靈,二位是三日後。”
長安城的春夜,風還是冰冷的。
夜已經深了,微弱的星輝在宮中四處飛舞的白幔上跳躍閃爍。靈堂裡的長明燈火焰微幽,不住地跳動,暗淡得就像是這整個即將衰微的大唐。李琅琊一直跪坐在靈柩旁邊,凝視著那燈火,身邊守靈的小皇子和其他幾位臣子已經控制不住地睡了過去,內侍監和禮部也並不曾來提醒這些。李琅琊卻仍舊醒著。趙儀然在旁邊,拿釺子撥了撥燈火,將李琅琊的衣角一扯示意他走到外面。
“你那日是瘋了還是怎麼的,”趙儀然給迎頭而來的冷風吹得打了個寒戰,“那種話也是說得的?你這人聰明瞭一輩子,怎麼到這時候反而——”
李琅琊的側臉輪廓在濃重的夜色中看起來很模糊。
“聰明瞭一輩子?”他輕笑一聲,“你這話說得可不對,其一,你不曾看過我為官之前,我還很年輕很年輕的那會兒,可是出了名的糊塗人,就連他都經常嘲笑……”他說了一半,陡然覺得自己話頭不對,立馬轉了下去,“其二,我這輩子,到頭來才發覺自己沒有做過一件聰明事,到頭來,一切都是空的。之前那些,你說算什麼?”
趙儀然沉默了。
李琅琊居然笑了起來,不過聲音很低。他輕輕地拍打著殿前的欄杆,目光投向空闊的殿前場地。即使在夜色下,趙儀然也依舊瞧見了他眼睛下面濃重的青色陰影,不過這些襯得那雙細長的鳳眼更加深刻如潭。李琅琊嘴角的笑容變得很深很深。
“當初,朝廷因文誤武。你我身為文官,恐怕是不願意承認這一點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