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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都不算一輩子。”似這般固執這般瘋狂,《梅蘭芳》註定不能超越。
“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
臺上,蝶衣是虞姬,小樓是霸王。霸王每死一遭,他便在戲裡陪他一遭。這樣生出的情分,便掛了些前世的彩。蝶衣自幼孤苦,為了將他賣至京劇班,母親竟在嚴寒冬日舉刀砍斷他多餘的手指。多劫多難的蝶衣遇見了大氣剛強的小樓,享受著師哥的百疼千般寵,彼時,他的怨詞便是:“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一語成讖,他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便註定無法與霸王相知相守!曾經以為只要小樓要他,他可以如虞姬一般與霸王生死與共,為他快樂,為他悲傷,陪他度過人生每一次困境。然而,不過一個初相逢的煙花女子,便抵消了蝶衣與小樓十年畫眉情。
四爺便在此時闖入這二人世界。亮相先是“一點薄禮”。蝴蝶盒子裡白晃晃全套珍珠鑽石頭面。好!有錢人捧戲子,揮金如土,也是常情。不過見得一份豪奢氣魄。正如戲院經理所說:“都說當年太后老佛爺,她老人家賞戲,有這樣的手面嗎?沒有吧!”
四爺是衝著蝶衣來的。目的很明確,並不遮遮掩掩。但蝶衣眼裡沒有他。兩次被拒,他不焦,不燥,不餒。由此我相信他並不是只知最後到手的一霎肉體之歡,那“面板濫淫的蠢物”。他亦懂得享受追求過程中的種種坎坷苦樂,不為人道的細膩感受。在小樓與菊仙定親的時候,蝶衣獨自仰躺在椅上。未卸的妝豔麗悽迷,一頭長髮散落,滿目絕望。面前是那面曾映照過霸王與虞姬身影的鏡子。當初的霸王,已是別人的丈夫。
心悅君兮君不知!當真不知麼?朝畫眉,晚洗妝,都緣自有離恨,故畫作遠山長。他若是想知便知道得很清楚, 若是想不知,還可以繼續裝糊塗。他未必無情,只是,世俗的眼睛裡容不得。
“這雙翎子,是從活雉雞的尾巴上,生生收取的。當真是難得。”——與其說是翎子,還不如說自己這份心難得。
蝶衣是四爺心目中一顧再顧,傾城絕世難再得的佳人。
“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此境非你莫屬,此貌非你莫有。”當四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指的絕不僅僅是蝶衣的容貌。相信四爺對於蝶衣,欣賞的成分遠多於情。情是一種不可理喻的深陷痴纏,要瘋狂,要佔有,妒恨煎熬,抵死纏綿。就像蝶衣對小樓。我們可以完全挑不出一個人好在哪裡而依舊愛他,也可以相愛一世卻依然彼此陌生。情是不需要懂,只需要服從它的安排。但四爺對蝶衣,不是。蝶衣的好處,蝶衣的美,大眾看到的,他懂,大眾看不到的,他也懂,就連蝶衣自己不知道的,他亦看到。四爺是如此敏感的人。他把蝶衣靈魂里美好的東西,看個通透。
蝶衣的性別已經不是這一場愛慾的焦點。四爺愛蝶衣不是因為他是個美好的男人,而是因為他是個美好的人。代表理想中極致境界的人。如果蝶衣是一個同樣美好的女子,四爺照樣會愛上她—— 他是真正懂得蝶衣的人。他說,在看蝶衣演出時,有那麼兩三刻,他有所恍惚,疑為虞姬轉世再現了。在這部影片的本義中,蝶衣被賦予的本來就是虞姬的靈魂,為霸王生,為霸王死的從一而終的一顆燃燒的靈魂。四爺看到的,恰正是蝶衣的本相。
然,我已將心託明月,明月卻只照溝渠。令人不由想起那句古老的詩: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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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越人歌》
佚名
今夕何夕兮,
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
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
不訾詬恥。
心幾頑而不絕兮,
得知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