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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曙不知何意,恭恭敬敬道:“回稟父皇,私邸共有四位妾氏。”
官家忽而笑了一聲,蒼老而無力,嘆道:“朕也是白白一問,依著滔滔的性子,沒把朕賞你的那四個趕出去,已然是受委屈了。”官家如此說,趙曙不知如何作答,只是默默垂頭不語。官家雙手撐著床檻坐著,頭上花白如雪,他道:“有一事,朕要你答應。”
趙曙忙道:“父皇有事儘管吩咐,兒臣即刻去辦。”
官家道:“朕要封幼悟做你的側妃,而且,只要你在皇位一日,就不許冷落她。”幼悟一聽,幾乎本能道:“皇上。。。”趙曙也驚愕不已,正要說話,只見官家伸手一揮,又道:“溫成皇后在世時,她身份低賤,朕一直想著來日方長,竟也沒能好好恩寵她的族人。如今一旦你繼位,還不知諫官們要怎麼說論她,必然有人會彈劾張氏族人。朕不能讓蘭兒的族人沒有倚靠,往後幼悟便是張氏族人的倚靠!再說,也並不虧待你,幼悟在溫成皇后身側長大,受她教養,性子也最為像她,是很好的。”官家看著幼悟恭謹順婉的模樣,與溫成皇后極為相似。他好像又看見她了,那時她還是御前的奉茶宮女張莫蘭,雖然膽大,但處事極為小心謹慎,從不肯多行半步,多說一句。
晚上夜風大,幼悟見皇帝只穿著中衣,就從桁架上取了硃紅儒衫披在皇帝肩頭。她與溫成皇后住得久了,身上也沾染了淡淡蘭香,袖間幽香四處彌散,撲入鼻中,令皇帝不由得想起十餘年前,莫蘭捧了一盞新茶至他眼前,他伸手接了,一口灌下,燙的齜牙咧嘴,皺眉問她:“今兒的茶怎麼這樣燙?”她不急不緩,笑意盈盈的答道:“想來不是因為茶燙,而是皇上喝得太急了罷。”偌大的後宮之中,只她一人敢對他如此說話。那是一個夏日傍晚,殘陽如血,將她的臉映得緋紅。
如今想起,竟是此去經年,只道當時已惘然。
趙曙跪在地上,道:“父皇,您是如何待溫成皇后,兒臣便是如何待滔滔兒,只怕,只怕兒臣做不到您所託付之事。。。”
官家喝道:“你知道滔滔兒後面是誰麼?是皇后!將來就是太后!曹氏權勢滔天,若再加上高氏一族,往後你該如何掌管朝政?”
趙曙道:“若是如此,兒臣寧可退讓皇位。。。”官家氣得頭昏目眩,喉口處一堵,腥了滿口,吐將出來,竟染透了兩條錦帕。幼悟急得大叫:“王御醫,王御醫!”十餘個老頭子從殿外一鬨而入,趙曙焦急,連忙退至旁側,不敢再說。
至亥時,趙曙回到東宮,滔滔還未睡,正在寢殿裡繡玥晗穿的小鞋。見他回來,忙擱了針線,伺候他沐浴更衣了,方問:“官家身體好些了麼?”
趙曙坐在涼塌上,面容沉靜道:“還是老樣子。”
滔滔“哦”了一聲,瞧他滿臉疲倦,便道:“你去床榻上躺一躺罷,弄不好,呆會福寧殿還要來喚你過去。”趙曙起身,直往內殿去,滔滔隨在後頭,伺候他寬衣就寢。兩人面對面臥在床榻上,他一手枕著頭,一手揉著她的掌心,猶豫許久,方道:“剛才官家說,要將張幼悟賜予我做側妃。”
☆、第一五九章:我嫁的不是太子
夜風甚大,穿廊過窗,將層層薄紗帷幕吹得高高揚起,又翩翩落下。滔滔稍微一愣,事隔多年,在她印象裡,張幼悟還是穿著蔥黃薔薇紋馬面裙的刁蠻小娘子,初次見面,就差點與她打起來。滔滔道:“你說的可是蘭貴妃的侄女——張幼悟?”她壓根不願承認蘭貴妃是溫成皇后的事實,在她心裡,皇后永遠只有一個,就是她小姨。
趙曙輕輕“嗯”了一聲,並不多說。
滔滔往他懷裡偎了偎,一手環住他的腰,將自己黏在他身上,道:“那年在東宮上學時,張幼悟就喜歡你是不是?”
趙曙隨口回道:“別人的心事,我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