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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對外說謝玹是犯了錯被太后趕出宮在此思過,但鹿鳴居里的人都不以為然,絲毫不敢怠慢。自謝玹來此後便忙前忙後,生怕哪裡惹得這個受了傷的十三殿下不滿。
一屋子十幾號人忙來忙去,吵吵鬧鬧了好幾天,就是腳步聲也教人聽得頭昏腦漲,最後自然是被謝玹一股腦趕了出去。
彼時他正闔著眼將腦袋擱在枕上,背上的傷還沒結成痂,交錯縱橫的傷口看起來有些駭人。
鹿鳴居與鬧市隔絕,拋卻視覺的感觸之後,耳邊窸窸窣窣的生靈之聲便聲聲入耳,陶冶心扉。在此時,任何細微的聲響,都能立馬被察覺。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
謝玹驀然睜開眼。
他擰眉一看,竟是隨著鹿鳴居的僕從們離開、後又去而復返的檀夏。檀夏看起來不情不願的,但約莫記著那日她的不敬之舉後謝玹說的一番話,又不敢過於逾矩,別彆扭扭地將藥物擱在桌案上:「殿下,奴婢來幫您換藥。」
謝玹於是又躺了回去。
他打了個淺淺的哈欠:「放那吧。」
檀夏站在原地,不知是走是留。瑢妃讓她出宮,她自然是欣喜的,但亦有愁的部分。一來,將瑢妃一人留在宮中,她於心不忍;二來,她出宮後服侍的,是這位穿衣挑剔、飲食苛刻的祖宗,不免為以後的日子擔憂。
心中正糾結著,忽聽謝玹涼涼開口:「還杵在那兒做什麼?」
檀夏忍下胸中怨懟,矮身行禮告退。
她在瑢妃的庇佑下散漫多年,如今驟然需做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下人,一時身份難以轉換。只是儘管她散漫,但分得清輕重,知曉以後在謝玹手下做事,定要收斂著些性子了。
謝玹闔眼狀似休憩,實則觀測著她的一舉一動。在檀夏關門離開之際,他又忽然道:「母妃讓你跟著我,是母妃的事,你待如何,是你的事。我不會約束你,你仍舊與以前一般自由……但唯有一點。」
當謝玹那雙碧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人的時候,旁人是看不出任何情緒的。
「不許背叛我。」
檀夏走後,謝玹繼續閉目養神。
四周寂靜,風聲溫和。他想起離宮之前,曾見過蕭陵的那一面。
當剖析自己內心之時,謝玹才會感到一絲安寧。前世在無助絕望之際,是蕭陵扶了他一把,讓他能與當時權傾朝野的李縉稍許抗衡。
即便當時他並不知道蕭陵的意圖,但他明白,人與人之間,除了真情,便只剩下利用與被利用。而在謝玹的世界裡,真情實意是壓根不存在的。
如今距離重生已有數月,其實謝玹自己也想不通,為何還會對這位先生保留一絲特殊性。
硬要說個清楚明白的話……謝玹不願意承認,自己身上多多少少帶著點雛鳥情節。大概是因為前世執念太深,被背叛後的不可置信依舊曆歷在目吧。
拋卻諸多理不清道不明的蕪雜,他的這位先生,依舊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先生。
離宮前,蕭陵找到他,睨著眼看著他一身的血痕,問他:「這就是你說的值得?我倒要看看你,為了那個位置能做到什麼地步。」
是啊,重活一回,不避開殺人不見血的鬥爭,反而一頭扎進去,是為了什麼呢?
大約是因為……在面臨抉擇時,他可以有權利選擇生。
暫時離開讓他沉淪掙紮了兩輩子的皇宮,謝玹只覺身心都仿若置於蒼穹之上,天高海闊、一室生春。
迷濛中,謝玹趴在塌上,昏昏沉沉即將入夢之際,聽見不遠處又傳來腳步聲。
「檀夏……」謝玹輕聲道,「不是叫你沒事不要來打擾我……」
「檀夏?」
來人聲音沉沉,帶著一絲熟悉的味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