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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恬如今想來,他仍是看不慣王悅的所作所為,可說到底,王悅也是琅玡王家大公子,這麼個身份的人,死的不明不白,打得是王家的臉。
坐在靈堂前回憶了這位兄長短暫的平生,王恬覺得挺好笑的,這人活了一輩子,就跟沒活過似的。
建康公卿人人都尊敬討好他,可實際上誰都瞧不上他;他生前朋友滿天下,死後來弔唁的人卻全都是為了琅玡王家才來這靈堂痛哭流涕;他風流,可他死了也沒聽說有建康城哪位他的紅顏知己為他肝腸寸斷;他得意了一生,聽說他醉酒後有過豪言壯語,可也沒瞧他有什麼作為,最後死在了尋歡作樂的酒席上。
王恬想了想,連唏噓都懶得唏噓了。
這人平生唯一給他留下好形象的,是六七年前的石頭城的一幕景象,他記起那年石頭城點將臺上無畏橫槍的世家紈絝子,那個擋在司馬紹面前渾身浴血卻依舊笑得玩世不恭的朱衣少年郎。也不知道那時候他是怎麼想的,竟是覺得王悅這個人有南渡士族早已消磨乾淨的血性,後來再看看,未免無稽。
王長豫就這麼個人,平時吊兒郎當,偶爾瘋癲兩把,也就這麼點格局了。
燭火一動不動地筆直立著,列了數行的王家先祖牌位,王恬跪在那兒守著棺木,大約是因為人都死了,他對王悅難得沒有平時的那股厭惡,反倒是覺得他有些可憐,此時為他守靈,也不覺得有什麼不耐。
他一個王家庶出的兒子,能為王悅做到這份上,算得上仁至義盡了。
深夜的祠堂一片沉沉安靜。
他正想地入神,耳邊忽然響起一聲輕微的動靜,王恬一開始腦子混沌還未反應過來,直到砰的一聲巨大聲響在祠堂裡響起來。
棺木猛地抖了抖。
王恬一下子睜大了眼,盯著那副棺木目瞪口呆,這棺材……這棺材在動?是這棺材在動?!這棺材裡不是個死人嗎?還能動?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砰!
這一聲動靜極大,震得棺材蓋都跳了一下,移開了條縫。
王恬背後的冷汗刷得下來了,臉色嚇得比鬼還白,他望著那塊被人踹得一抖又一抖的棺材板,直接給看傻了。
一聲又一聲巨大的聲響,那條棺材縫越震越大,燭光漏進去,空氣中忽然靜了片刻。
而後,一隻蒼白的手摸索著從那條縫裡伸了出來。
王恬只能瞪大了眼看著那隻手,他看得那麼清楚,甚至連那手腕上繫著的長命鎖和手背上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眼睜睜地看著那隻精瘦的手摸了摸棺材蓋,而後扒住了棺材蓋的沿,青筋一根根綻出來,用力地推著。
窸窸窣窣的東西正棺材內壁從裡頭探出來。
王恬猛地從地上站起來就想跑,卻因為太過驚慌直接摔倒在了地上,隨即他就看見一團黑色的東西往外冒,電光火石間,他腦子裡突然就反應過來了。
&ldo;兄長!&rdo;他猛撲了上去,用上了軍營裡下死手的勁兒將那團黑色的東西狠狠按了回去,砰的一下,他把棺材推上了。手僵好似不能動彈了,他膝蓋一軟,啪一下對著那棺材跪下了,&ldo;兄長!&rdo;手仍是緊緊壓著棺材蓋。
那隻未來得及收回去的手就這麼被死死地夾住了,裡頭砰一聲極為劇烈的聲響,似乎還夾雜著人聲,王恬臉色刷白,因為著實太驚恐,他下意識加大了力道,把那棺材壓的更緊了。&ldo;兄長!我知道你有冤!王家人會給你討回公道的!你、你瞑目!&rdo;
祠堂彷彿一下子突然安靜了,那劇烈震動的棺材在他說話的瞬間猛地沒了動靜,王恬伏著地胸口劇烈顫著,像是一條忽然被扔上岸的魚,他瞪大了眼瞧著那棺材,顫著聲音道:&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