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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毓雖一向刻薄,卻總有分寸,話到這裡便住了,再隨便說了一兩句,就彼此告辭離去。
他身側的人向我微微躬身:&ldo;懷王殿下,先行一步。&rdo;
我也頷首回禮:&ldo;柳相請行。&rdo;
望著那墨藍色的背影與雲毓一道漸漸向另一端去,我心中數種滋味陳雜,卻忍不住總想多看那身影一眼。
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懷王景承浚是個斷袖。
其實一開始我是裝的,並非真斷。
我那時想,太后與我的皇帝侄兒老惦記著我,實在太辛苦,倘若我有了後代,最好的估計,他也只能和我此時的處境差不多。
所以不如讓懷王這一支索性就在我這一代止了。我便裝作好男風,安一安太后和皇上的心。
謊撒多了,可能連自己都信了,斷袖裝多了也就稀里糊塗真的斷了。
等我發現弄假成真時,這個毛病已改不過來了。
不知何時起,我心裡裝上了一個人,怎麼也抹不去。
暗的地方呆多了,就喜歡亮的。
總是隻能吃甜的,就老惦記著鹹的。
我想我可能最初就是因為如此才看上了這個人。
我是朝廷中最大的毒瘤,他卻是本朝自李岄之後最大的忠臣,滾滾濁流中又一根乾乾淨淨的砥柱。
朝中也罷,民間也好,他總是眾人口中的賢相。我見得他,也只能得他稱一句懷王殿下,稱他一聲柳相而已。
雖然他的名,他的字,早已經在我心中念過千百遍。
我什麼時候,才能在言談笑語時,稱一聲他的名,他的字?
桐倚,柳桐倚。
然思。
第5章
我在夕陽暮色中邁出御花園的東門,沿路走了沒兩步,就聽見身後有人一疊聲地喊:&ldo;浚皇叔,浚皇叔……&rdo;
我停步回頭,便看見我的皇侄之一,玳王啟檀疾步過來,到我眼前站定,笑嘻嘻地道:&ldo;浚皇叔,在宮裡看見你真太好了,侄兒眼下有件火燒眉毛的事等著浚皇叔救命。&rdo;
倘若在平時,我一定先難為難為啟檀,讓他多喊幾聲皇叔,方才問他有何事,但今天實在沒有那個心,便直截了當道:&ldo;又因為什麼缺錢使了?&rdo;
啟檀咧著嘴搓手道:&ldo;浚皇叔一直這麼疼侄兒,還不等侄兒開口,就知道要什麼了。&rdo;朝我跟前湊了湊,伸出指頭比了比:&ldo;六千兩。&rdo;
我嘆了口氣:&ldo;啟檀,你乾脆現在就拿把火,燒了皇叔的懷王府算了。&rdo;
玳王這孩子最近迷上了古董字畫,收羅藏品無數,敗了萬貫錢財,偏偏他在古玩上其實是個半吊子。也只有半吊子,才會有如斯的熱忱與膽色,敢買敢砸錢。
他自己手上的閒錢敗得差不多了,就攀上了他皇叔我,仗著我從小疼他,屢屢涎著臉來借錢,一次比一次借得多,當然我也沒指望過他還。
玳王搓著手道:&ldo;浚皇叔,真的就六千兩,只這六千兩,浚皇叔你知道今天我遇到的是什麼不?周文王用過的酒盞!那賣主只開八千兩銀子,有好幾個人和我搶哩,再晚些說不定就被旁人搶去了。&rdo;
我道:&ldo;我記得你前幾日剛剛弄到一根據說是商紂王使過得的耳挖,貌似是個假貨。依皇叔看,你在商周這一塊上沒運氣,這次還是算了罷。&rdo;
我轉回身繼續向前走,啟檀亦步亦趨跟在我身後:&ldo;浚皇叔,皇叔,好皇叔,浚叔,這次不同了。我吃過一回虧,還能不長教訓麼?這次確確實實是真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