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 (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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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幾被打殺,那時是何等不諳人情世事,縱是剛極而折也記著謝遷一句“始終等著你”,躺在安樂堂中絕不肯嚥氣。第二回卻是在咸陽宮前驟聞變故,一時神迷志昏竟在空中撒手,還未從謝遷婚娶的噩耗中回過神來,她自己就不明不白地許了人。楊楝不在的那一個月裡,她躺在陰暗的耳房中,不知求生亦不知求死,只是聽天由命地一日一日拖著……世事如風波,人命如浮萍,哪裡知道下一排潮頭是把你推上浪尖還是壓至泥底。
她為何還要想起謝遷?不過是看見了遠遠坐在門邊的沈端居罷了。她瞧著對方微微一笑,道:“沈姐姐出閣,我這做妹妹的本該有賀禮奉上。只是我身為宮婢,別無長物,一針一線皆是主人的賞賜,拿來轉贈誥命婦人,也不大像樣子。”
“何須如此客氣,”沈端居勉強笑道,“你我姐妹原不分彼此。”
“正是不分彼此呢。”琴太微笑道,“當日我走時匆忙,幾箱子的藏書器玩,還有四季衣裳、家傳首飾,全都留給了謝家。姐姐如今也做了主婦,看著可有什麼入得眼的玩意兒,儘管拿去就是。幸虧是姐姐,交予旁人我也不放心的。”
沈端居面色煞白,謝遠遙尷尬得說不出話,琴太微嘲諷了沈端居,心中終覺無趣。三人一時枯坐相守,聽著廊外水聲風吟,萬葉蕭蕭,乾等著沈夫人過來解圍。琴太微終覺不像樣,緩下臉色道:“姐姐與我講講外間的事情吧。我做了上陽人,久不知世上寒暑。”沈端居竟一時無言,倒是謝遠遙順勢跟上,將家中瑣事到朝中變局一件一件攀扯起來。
沈夫人從楊楝那邊過來,倒是眉開眼笑,連聲說:“想不到徵王殿下竟是這樣和氣的人,又對你這般看重。我總算是放心了。”將帶來的禮物一一交付給琴太微,又含笑道:“聽舅母一句話,趁著年輕得寵,趕快生個孩子要緊。你一個宮裡人,有了孩子將來才有倚靠啊。”
謝遠遙不覺笑道:“母親今日是怎麼了?剛唸完大姐姐,又來唸叨琴姐姐了。”
琴太微心中鄙夷到了極處,繃著一張臉應道:“舅母見教的是。”
沈夫人尷尬極了,訕訕著又說了幾句“諸事穩重”“不可任性”,便帶著姑嫂兩個起身告辭。琴太微將她們送至橋頭,心中忽覺一陣痠痛,忍不住想喚一聲。正在彷徨間,謝遠遙忽然從橋上折了回來,一把抱住了琴太微。
琴太微吃了一驚,只道表妹是依依不捨,卻聽耳邊低語了一句:“拿著,哥哥給你的。”
手中忽然塞入了軟軟的一卷東西。琴太微大吃一驚,待要推拒,卻見沈夫人回頭朝這邊看來。她慌忙把東西攏入袖中,謝遠遙遂鬆開了她,定定地瞧著:“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琴太微知她問的是什麼。她越過謝遠遙的肩頭,看著遠處沈端居如柳如煙的背影,茫然搖頭:“沒有。”
謝遠遙有些失望,輕嘆了一聲:“那也好。”
琴太微逃也似的回到房中,支開宮人躲入帳內。袖中之物是一隻青布小包,她顫抖著手指解開包裹,裡面露出厚厚一卷書冊,封皮微顯破舊,並無提款。翻開一瞧,薄薄的竹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小字,那無比熟稔的陳年字跡令她淚水奪眶而出。待要多讀幾行,眼前已是一片霧水濛濛。她深吸一口氣倒在枕上,又扯過被子蒙臉,竭力藏住飲泣聲,過了很久才漸漸平靜下來。
書頁中夾了一紙花箋,乃謝遷留書:“此姑父舊年筆記,向為祖母留藏,今歸原主。望妹善自珍重,切切。”她將信箋拿在手裡反覆看了看,方細細地對摺起來夾入書頁之間。
剛讀罷一頁,覺得青羅軟帳晃了一下,她忙把筆記藏入枕函,翻身而起。掀帳時並未見人,正疑是風動樹影,目光一轉卻看見是楊楝立在門口——竟未覺出他是何時走來的。他在背光處,一抹晚照勾出肩背,卻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