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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珠一笑,將巾子擰得幹了些,輕輕去給他擦著背上刀傷,並沒好氣地道:“怎麼?兒來報答蕭捕頭的恩情了,蕭四郎犯甚扭捏,受著便是。”
蕭奈咬著牙,身子往前躲了躲,口中乾笑道:“不用不用。二孃快回去照顧瑞安罷,我挨刀砍,那是我渾,用不著二孃紆尊降貴。這美人之恩,咱消受不起啊。”
阮流珠眼兒一瞥,抬手輕擰了蕭奈那結實的胳膊一下。蕭奈悶哼一聲,流珠卻手腳利落,早給他清洗完了傷口,隨即塗抹好傷藥,正要拿起那白布給他包紮,這操刀鬼卻又無奈地道:“不必了,不必了,二孃。你給咱圍白布,讓人見了,還以為你拿手抱我呢。我被抱了,倒是高興,二孃沾了一身血腥汗臭,可高興不起來了啊。”
流珠便放了手,把眼看著他略顯艱難地自己包紮著,隨即又柔聲道:“那是不是你兒子?比你清秀許多,看著倒不怎麼像。”
蕭奈笑了兩聲,看了她一眼,道:“咱信二孃,還請二孃別說出去。便連我手底下,都不知道我還有這麼個便宜兒子嘞。”說著,他壓低了些聲音,嘆道:“當年剛當捕快的時候,遇上一樁殺妻案,他爹把他娘殺了,旁的親戚也不管他,我本想著養他幾日,再給他找個合適人家。誰知就在那幾天裡,他犯了腹症,大夫一看,說是腸癰,養一輩子都不見得能好。喏,這個討債鬼,就賴上咱這個操刀鬼了。”
腸癰這名字是中醫的說法,阮流珠在小地方時見人得過,即是所謂的慢性闌尾炎,唯一的方法就是手術。可是在這古代,根本就沒有外科手術的概念,得了這病,只能等死。
流珠聽得他這一番話,只怔怔看著蕭奈,卻是萬萬沒想到他竟是這樣一個人——身為捕頭,收養了犯人之子,每日裡將腦袋系在褲腰帶上,捨身闖蕩在刀鋒劍雨裡,竟都是為了給這個和自己並無血脈牽扯的孩子治病。看他當日被黑八郎逼上蚩尤戲的臺子,迫不得已和徐子期對打,還故意打輸,就能知道他平日裡有多艱難。他將這孩子藏得這樣深,約莫也是怕這個軟肋被人發現罷?
蕭奈望著她那副神情,不由一笑,道:“二孃可別因此覺得咱是個好人。我這半輩子,殺人如摧枯,積屍如聚蟻,死在我操刀鬼這把刀底下的,冤枉的不冤枉的,好的壞的,可不在少數。”
他頓了頓,眉目清亮,一手拿起搭在旁邊石桌上的衣裳,草草披起,並道:“多謝二孃為我塗藥了。二孃來散館,可是為了瑞安小郎君的事?二孃卻是來遲了,那位蔡先生,揹著家裡頭娘子,逃了晚膳,早偷偷從後門溜出去聽人說書了。來,我送二孃出去。”
流珠輕輕點頭,也站起了身。蕭奈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忽地又低聲道:“二孃若是沒有非得在汴京待下去的理由,不若早早帶著瑞安如意,離開汴京罷。離了這是非之地,二孃也不會再見著我這掃把星了,更不必受那許多無妄之災了。更多的話,我也不好說,言盡於此,還請二孃好生思量。”
流珠沉默半晌,點頭謝過。及至院門前,蕭奈又皺眉叮囑道:“今日二孃在我這裡聽見的,看見的,還請二孃不要說與外人。我不過是個三角頭的大螳螂,別看手裡面攥著刀,可是誰都能碾我一腳。我遭了災,還能從人家靴縫裡扒拉出來,二孃與我這個混不吝的不同,還是要小心為上。”
流珠笑了笑,福身離去。入得車廂之後,阮二孃只闔著眼,倚在車壁邊上,簾外光影在她那白皙而柔豔的臉上不斷流轉,絲毫不曾停駐。良久之後,流珠嘆了一聲,復又睜開眼來,心裡面沉甸甸的,壓著心房,竟令她一個字兒也說不出口。
幸好,阮二孃雖心中阻塞,可回了府上後,憐憐便喜滋滋地和她說了自己與金玉直的事兒。流珠一聽,不由大喜過望。
第57章 笑殺初心繆激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