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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等待空調製熱啟動的時間,他洗完了澡,擦著頭髮出來。水珠順著他發梢往下掉,浸透他白色的短袖,而我正穿著厚毛衣窩在沙發上對著空調出風口取暖,我們就像生活在兩個季節的人。
頭髮擦個差不多,他戴上眼鏡,把濕毛巾丟在沙發扶手上。從櫃子拿兩隻玻璃杯出來,倒滿水,其中一隻遞給我:「你很冷?」 我把它捧在手心裡,是熱的。湊到唇邊抿了一口,還沒做聲,又聽見他問:「你外套呢?」
我的聲音悶在那裊裊的霧氣裡:「給閔雪了。」
他默了幾秒,仰起脖子把自己那杯水喝完。杯底放回桌面時磕了一下,聲音很脆:「吃點藥吧,藥箱裡有。」 他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是什麼情緒。說完他轉頭就要進屋,我見狀,連忙把他叫住:「哎——」 於是他又站定,回身。
我提醒他說:「明天10號,該去碧秀園了。」
碧秀園是趙知硯母親所住的小區名字,小區西南角的一座老式獨棟公寓,是他父親趙東平留下的遺產。 從跟趙知硯結婚那年起,那座公寓就成了我的任務打卡地。每月10號我需要陪他回去看望賀秋蘭女士,演上一天溫柔賢惠的戲,相當於給我自己續了一個月的房租。
一年有12個月,也就是有12個10號。 時間久了,這事便成了種無需明說的默契,9號的晚上我們各自打點第二天穿的衣服和要帶的禮物,10號早晨吃過早餐,我坐在鏡前化妝,他下樓去啟動車子。 有時我慢了一些,坐進副駕駛時會聞見他身上淺淺的煙味。
這日程早成了慣例,所以這也是我頭一回刻意提起。 但我想我說這話是沒什麼私心的,只不過是隨意瞥見了手機鎖屏上的日期顯示,又順便記起上個月,他因為忙醫院裡的事沒跟我一起回去,害得他家老太太在我耳邊唸叨了一下午。
我還在喝那杯水,水太燙了。我吹了吹水面,視線透過杯壁瞥見他剛放在桌角的空杯子,喝得真快,也不知道是怎麼嚥下去的。
趙知硯掏出手機看日期,看完慢慢「哦」了一聲。沉吟半晌,他說:「明天我有個會,你自己去吧。」
我沒說什麼,望著他點了點頭。趙知硯也沒有再多說的意思,握著手機掃了一眼客廳,轉身進屋睡覺。 手搭在臥室門把手上時,他又像忽然想起什麼似地,扭過頭來:「知道該吃什麼藥吧?」
我正伸手去撿沙發上搭的那塊濕毛巾,聽了那話一愣,下意識就答:「知道。」
臥室關上了。 我隔著門板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知道他在脫衣,鋪床,然後倚在床頭,擰亮夜燈讀新聞。 再聽見他放好手機躺下的聲響時,我手裡的水可以喝了。我把它喝完,起身回臥室,一路走著一路關燈,通明的房間一格格熄滅,在我身後沒入黑暗。
我推門進去,趙知硯已經睡了。床頭櫃上放著他的眼鏡,他背對著我枕肘側臥,臉低低的,隱在我看不見的陰影裡。
我沒有騙閔雪,趙知硯也沒有騙我。 我們的婚姻無關愛情,只是一場對彼此都划算的交易,平日裡我們互不干涉地過著日子,偶爾我隨手整理他亂丟的毛巾,卻從沒問過他工作忙不忙,他沒抱怨過我總喜歡開滿屋子的燈浪費電,卻也不會在寒冷的冬夜為我披一件外套。
要怎麼去形容這樣一種關係呢,我想了很久,大概就像當初他求婚時說的,「不介意的話,咱們搭個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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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城市的冬天很冷,清早醒來時臥室窗上模模糊糊一層白霧。 我關了鬧鐘起身開燈,床的另一半被子疊得很整齊,床單平整得沒有一絲皺褶,溫度也是涼的,就像沒人睡過。 趙知硯已經走了。
這工作狂一大早就跑回醫院查房上手術,我難得休假還要替他跑腿探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