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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走到午夜, 謝慈拿著白色的浴巾, 他擔心齊景澄太醉, 失去意識, 便打算幫對方擦一個澡。
剛開始擦上半身的時候還好, 齊景澄沒什麼動作,只是往日沉穩的眼此時混著霧氣, 有些茫然的模樣。
但等到謝慈幫對方擦到腿部的時候, 剛才還算順從的丈夫突然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一雙朦朧的黑眸似乎一瞬間變得深邃冷淡了起來。
齊景澄的力道其實不算很大,但謝慈本身就是容易受傷的體質,他對疼痛極為敏感,一瞬間控制不住的痛撥出聲。
即便是在浴室內白色霧氣的遮掩下,依舊能隱約看見青年白皙的手腕處青了一小片。
齊景澄還是醉酒的狀態,但他應該是有些意識的,男人皺著眉,很冷淡的模樣,他說:「別碰我。」
謝慈握著受傷的手腕,眼神有一瞬間的怔然。
這還是他和齊景澄在一起這麼多年以來,對方第一次用這種冷淡的好像有些厭倦、陌生的語氣同他說話。
即便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齊景澄都沒有用這種語氣同他說話。
其實身為最親近的伴侶,對方到底還愛不愛自己,是完全能夠感覺出來的。
長發青年微垂著頭,黑色的發圈從發尾落了下來,如瀑的長髮被水霧凝上,有幾分凌亂的纏在他修長的頸側。
他眼尾紅紅的,大約是委屈的,但青年的語氣依舊那樣溫柔順從,他輕聲道:「好,你自己洗,注意點別摔到了。乾毛巾就放在旁邊的簍子裡,內衣在旁邊的架子上·········」
謝慈說話的聲音太輕了,即便是這樣落在心煩意燥的齊景澄耳中卻依舊無比聒噪,男人蹙著眉,在醉意的揮發下道:「出去。」
謝慈閉了閉眼,一時間有種無路可走、手腳冰冷的感覺,他輕輕直起身:「好。」
青年兩步走出浴室,輕輕拉上門。
關上門後他並沒有動,也沒有離開,他只是垂著眼睛,面上漫出一種蒼白的氣息,像一具沉默的、殘損的雕像。
青年唯一與雕像不甚相同的,是他那雙泛紅的眼。
一扇門像是隔開了兩個世界。
齊景澄此時眼前發暈,他勉強支撐起身體,眼神注視著地面上掉落的黑色發圈。
恍然間腦海中便出現一頭柔順的烏髮,毫無疑問,這是謝慈遺落的發圈。
齊景澄伸手慢慢捻起發圈,看了一會兒,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態,最後竟將那普通無比的黑色發圈套在自己的右手上。
男人深呼吸一口氣,他在試圖緩慢的冷靜下來。
但很明顯,此時他根本沒法冷靜,後勁極大的酒液在他的腦中揮發,像是荒野叢生的野草被旺盛的天火連片灼燒殆盡。
這樣頹唐狀態一直維持到齊景澄跌跌撞撞的穿上睡衣站在浴室內那面寬大的鏡子前時徹底爆發了。
鏡中的男人是他,卻又不是他,與大哥齊明成如出一轍的臉簡直叫他多看一眼都厭煩無比。
齊景澄來到這個世界後很少會去照鏡子,甚至可以說是厭惡的。
「齊景澄」的這張臉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曾經的失敗、無能,彷彿是上天開的一個惡劣的玩笑,要讓他永無止境的生活在齊明成的陰影中。
刺耳的玻璃破裂聲從浴室傳出,謝慈幾乎沒有什麼思考的時間便焦急的推門而入。
只見他的丈夫右手修長的指骨上滿是破裂的傷口與鮮血,對方額頭泛著青筋,眼珠泛紅,死死的盯著破碎的鏡中的他自己。
齊景澄的眼神是極端的森冷,他看著鏡子中人的臉,甚至是帶著幾分恨意的。
謝慈一瞬間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這天底下,哪裡會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