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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換洗的衣物和幾本書,我喜歡過的是那種隨遇而安的生活,福,可以享,罪,也可以受,出門在外,與其提著沉重的行李艱苦跋涉,倒不如輕裝上陣,至少落得個輕鬆寫意,至於可能碰到的困難——呵呵,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對自已的能力有著絕對的信心。
黃包車跑的並不是很快,這位車伕的跑法很標準:胸向內含,度數很高,腿抬得很高,一走一探頭——這是經驗十足而沒什麼力氣的跑法,表面看起來很賣力,事實上則一點兒也不比別人快。通常這樣的跑法是那些五十歲以上老者所喜歡使用,不過我並沒有點破,終究四十多歲還要靠拉黃包車掙錢吃飯,總不能說混得很好。這年月,誰活著都不容易,何必去計較這種小事兒呢?鄭板橋的名言“難得糊塗”,為人精明,眼裡不揉沙子固然是好事兒,但事事較真兒,錙銖必爭就太無聊了。
黃包車伕很懂做生意,他知道自已跑的不算快,未必能讓客人滿意,但體力又不允許他象那些二十歲剛出頭,渾身上下都是使不完力氣的年輕人那樣邁開大步,如衝向火場一般的狂奔(真要是那樣,用不了三五十步,他就只剩下喘的份兒了),所以,他一邊跑一邊開始東拉西扯,想方設法答腔說話,以便轉移客人的注意力,不使路程顯得太過漫長。
我明白他的心思,便也配合著他的話題說下去,常言道,與人為善,於已為善,又不是什麼急事兒,聊就聊吧。
京油子,衛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這是流傳甚廣的一句俗語,以前,我並沒有覺得這句話有什麼特別,但今天我才明白,報紙新聞有假的,文章傳記有假的,但民間流傳的俗語村言卻絕對不會有錯的。
表面上看,這位黃包車伕其貌不揚,外表憨厚,似乎不象能言善道之人,但這一開啟話匣子,上至天文,下到地理,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沒有他不能聊了,如果僅僅是聊聊也罷,每講到一個話題,他還都能說出一番道理來,當然,對錯放在一邊,光是能有這麼多見解就已相當不易,看來,皇城故地,天子腳下,千百年歷史文化薰陶出來的人的確不同一般。
聊著聊著,聊到我們此行的目的地,那家同福客棧。
據黃包車伕的介紹,那是一家頗有些年頭的老店,店主人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頭,妻子早亡,兒子剛剛成年時又得了急病死了,現在孤單單一個人生活,年紀大了,有些幹不動了,好在開店多年,也掙了不少養老錢,所以有意把客店轉讓,自已回到鄉下老家去度過餘生。
說話間,黃包車伕連連嘆氣搖頭,似乎是在為店掌櫃的境遇感慨,又似乎為自已的人生嘆息——那麼好的店,自已要是有錢給盤下來,用不了三五年時間就能回本兒,接下來再掙的就是乾落,吃喝不愁,那得是多美的事兒呀!可惜,自已把全家所有值錢的東西賣了還不夠買人家店裡的那些桌椅板凳,眼瞧著發財的道就在眼前,自已卻只能眼巴巴看著而無能為力,那種滋味的確是不好受。
錢啊,說到底還是你的魔力大呀。君無財,則士不來,君無餉,則士不往,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香餌之下必有死魚,看來,貪念二字存在於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有錢人如此,沒錢人也是如此!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微微笑起。
——如果世人心中都沒有了貪念,我這樣的人又賺誰的錢去?
有說有笑,路就顯得沒有那麼長了,不知不覺中,黃包車一轉彎兒拐進了一條衚衕,衚衕寬約兩丈,兩側種著十幾棵槐樹,槐樹後邊是住戶人家的院牆,院牆多為土坯壘成,年長日久,日曬雨淋,有些地方已經崩壞,雜草藤枝從縫隙中鑽出,或嫩綠,或枯黃,各自展現著自已頑強的生命力,有一個賣雜貨的小販正挑著擔子沿街叫賣,“針頭線腦的我買!”,聲音悠悠揚揚,裡許之外都能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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