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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春進院後便徑直走回自己那又悶又熱的下房,倒在床上,眼睛瞪著黑魆魆的屋頂,一動不動。張漢和粉兒的對話、笑聲一陣高一陣低地傳到他耳邊。他不想聽。他已經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內幕。這一切如此骯髒、下流,難道世界上就再沒有一個乾淨的去處了?……他不由憶起鋪滿山坡的藍瓦瓦的馬蘭花,芳糙青青的墳場上那綠苞初含的小柳樹,那一雙清澈、明淨、滿含深情的眼睛,那個美麗的、繡著並蒂蓮花下一對鴛鴦的香荷包……多麼美好、純淨的時光啊!象明月一樣聖潔、山泉一樣清純!……和那相比,眼前不是地獄嗎?……
他苦悶,他煩惱!
佑聖觀裡酒正酣。賓客雖然不過五六人,卻都是出得起高價的財主。張漢請他們作陪,無非是想在他們中間招攬牽頭,以名利雙收。他們竟也奉張漢上座,圍繞著他,神色恭敬地聽他吹噓。此刻的張漢正是興豪致逸、色舞眉飛:「……李兄少年進士,才高氣豪,是朝中難得的人才!此科點為同考官,足見上司看重,前途無量!李兄於漢為師為友,交往多年,聲氣最密,本人得入監讀書,全仗李兄推薦。
至於此科嘛……」
賓客們艷羨之色油然而生,這使張漢心裡非常舒服,恨不得停下話頭,專意閉眼享受一下得意非凡的樂趣。但觀門外匆匆的馬蹄聲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從洞開的窗扇向那邊看了一眼,竟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喜孜孜地說:「太巧了,正說他他便駕到。你們看,振鄴兄來了,已在觀前下馬,必是來尋我的!……我們趕快下樓迎接,我來引見!……」張漢又高興又得意,語無倫次。李振鄴的突然出現使他非常感激,不管李振鄴來幹什麼,都會給他一個出足風頭掙足面子的機會。他撩袍急忙下樓,在樓梯上一個跌滑,險些滾下去。幸而喬柏年伸手把他扯住,他哈哈一笑,眾人也湊趣地笑了。他們都有些興奮:在這樣的關鍵時刻見到這樣的關鍵人物,但凡是來赴科舉的人,誰不想入非非?此刻他們對張漢簡直如對神明瞭。在喬柏年扶住張漢的同時,有好幾個人爭看去拍打張漢袍子上並不曾沾上的灰土,關懷備至的慰問聲此起彼伏:「摔著沒有?」「千萬要小心啊!」「讓我攙著你吧! ……在樓前石階邊,張漢和他的朋友們迎著了李振鄴。張漢恭敬地躬身拱手笑道:「李兄,來找我吧? 李振鄴一頭汗水、滿臉烏雲,迎頭就是一句:「不找你找誰! 張漢一愣,還沒回過神來,李振鄴已逼到跟前,左右開弓,噼裡啪啦地連抽張漢十幾個耳光,大聲叱罵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蛋!我拿你腹心相待,你竟敢在外面詆毀我,敗壞我的名望!……」眾人驚呆了,作夢也設想到會見到這個場面。喬柏年首先醒悟過來,連忙上前拉住,大家也跟著紛紛說好話,為二人排解。張漢羞慚欲死,簡直無地自容。李振鄴卻不顧這一切,打了罵了出了氣,轉身大步出觀,跳上馬背,一陣鞭響馬蹄響,一瞬間不見了蹤影。
剛才李振鄴去和粉兒相會,粉兒按原定計劃把張漢的擔心告訴他,原想就此把事兒砸實。不料李振鄴不審輿論的來歷,竟認定是張漢在外面對旁人議論了他的長短,立時大怒,馳馬來尋張漢,演了這麼一出笑劇。
好半天,張漢方作出反應,跳起來大罵:「李振鄴,你算什麼東西!你才是真正忘恩負義呢!……列位等著瞧,我今天回去一定罵到他家,痛罵!醜罵!大丈夫決不忍氣吞聲!……」
眾人連忙勸解,嘴裡說著堂而皇之的好話,臉上卻都掩飾不住地露出鄙夷的神色,不久便接二連三地託故告辭了。最後只剩下東道主喬柏年,強壓內心的失望和輕視,勉強陪著賴著不走、仍在絮絮叨叨罵著李振鄴的張漢。
喬柏年的不耐煩已形於詞色。張漢突然停止絮叨,十分精明地看著喬柏年,說:「昨天你我講好的事,可以敲定了吧? 喬柏年不快地笑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