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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眉,手緊緊抓著水桶邊緣,他與水桶相依為命,水桶裡僅剩的基圍蝦活蹦亂跳,卻不知道即將成為桌上餐。
下一秒,陳俊的巴掌又落下,惡狠狠說道,「看什麼看,老子回去收拾你個小兔崽子。」
父親教育兒子,路人只做觀望。
黎簡看不過去,擱下筷子,走過來:「您好,家暴是犯罪行為,請您不要再打小孩了。」
陳江行抬起頭,看見黎簡的白色襯衫,像雪一樣的白,還有他溫潤禮貌的聲線,如春天的柳樹的新芽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你是哪來的小癟三。」陳俊看了眼黎簡,「犯罪?你是警察?你是律師?老子教訓兒子,用得著你管?」
黎簡從沒遇到過潑皮無賴,他的教養讓他幾乎從小到大都不會和人發生正面衝突,即便有矛盾也是禮貌交流,從沒遇見過這麼粗魯的人。
「你再動一下手,我會立馬報警。」黎簡正色。
陳俊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那你報吧,你看警察管不管。」
陳江行抓著水桶邊緣,卻在陳俊說完那刻把抓著水桶砸向他。
陳俊被砸得一個踉蹌,腳踩到鰱魚,摔在餐桌上,撞得嗷叫一聲,辱罵道:「」操你媽的小畜生。」
陳江行抓著黎簡的手,朝外面跑去。
陽光在握著的手上跳舞,陳江行跑得很快,風在耳邊呼喚,熱鬧的街上人群沸騰,他也不知道該往哪裡跑,只是一個勁地跑。
黎簡沒想到這小孩力氣這麼大,拽得他很疼。
陳江行一口氣跑了兩三百米,停下的時候,滿頭大汗。
黎簡喘著氣,他竟然跑不過一個屁大的孩子。
「你沒事吧?」陳江行問他。
黎簡急促呼吸,中長的頭髮在陽光下纖細通透,他搖頭:「你呢?」
陳江行挺著胸膛:「當然沒事。」
一副小男子漢的模樣。
黎簡看見他又紅又腫的半邊臉,伸手指了指:「疼嗎?」
陳江行一愣,不管陳俊打他多疼,他都不想哭,可是現在卻因為陌生人一句「疼嗎」心口好像塞滿鵝卵石,又堵又酸澀。
「還好。」
黎簡去藥店買了消腫的藥,又買了水煮蛋,剝給他敷臉,少年乾淨溫柔的聲音讓陳江行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他乖乖地任憑黎簡拿著雞蛋在他臉上滾來滾去。
捱打是家常便飯,以前比這巴掌打得更狠,可是以前從來沒有敷過雞蛋,敷雞蛋很舒服。
「小孩,你爸常打你嗎?」黎簡坐在臺階上問他。
陳江行看著他,他是在面對陳俊施暴時禮貌又無措的哥哥,他很善良,也很單純,甚至不知道怎麼處理暴力。
所以陳江行撒了個謊:「不經常,他在外面打工,幾年回來一趟。」
「下次他打你記得報警。」
陳江行點頭
生活在象牙塔裡的少年,或許這輩子都不該觸碰那些看不見的骯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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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不懂情愛,陳江行只知道,黎簡是他童年裡,遇見過最溫柔的人。
讓他瞥見一隅世界的良善。
後來很多年,陳江行都在尋找那種溫柔的感覺。
他看著黎簡的臉發呆,思緒很遠,江浪有一下沒一下拍打著船艙,他很煩亂,很想抓住那種溫柔的感覺,又怕明早醒來不過黃粱一夢。
今晚,或許是他們最後的相處時光。
下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許沒有下一次。
他不甘心如此,不甘心再遇到,和他成了陌路。
陳江行呼吸很沉,他俯身低頭望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他抿著唇,輕輕喚他:「黎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