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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一空再次開口,聲音卻沒了往日柔和慈悲的意味。
「公子可是動了心思?」
夙未沒說話,一空的語氣更加冷下來。
「公子的情況,自己應當最清楚。起心動念,皆是兇險。」
起心動念,皆是兇險。
這八個字是當年還未圓寂的無皿大師留給他的話。
如今無皿的徒弟又說了一遍給他。這就像是一道專為他而設下的詛咒,他既要仰仗它活命,卻又受制於它、終生都無法擺脫它。
「我已身在兇險之中,亦多年不曾憶起憂懼是為何物。」
「公子不為自己考量,也當為身邊人著想。」一空嘆口氣,流露出幾分不多見的無奈,又繼續問道,「是從何時開始的?」
何時開始的?
這個問題問得好,他需得好好想一想。
夙未眼前閃過那日他們從霍州歸來、停在闕城外小溪旁的情景。
她敲開他的門窗,將那飽滿鮮紅的果子遞到他眼前。
他自認經得起任何誘惑,但在那個普通、微小、沒經過任何預謀設計的短暫瞬間,他察覺到了來自身體內深處的一絲動搖。
他想接過那顆熟透的蓬蘽,不是因為他當下應當這麼做,而僅僅只是因為他想。
他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生出過「想」這個念頭了。
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經拋下了那些慾望紛擾,並已做好此生都不再拾起的準備。
可一生果然是太漫長了罷。清冷如他,也早已生出了疲倦和厭煩。
他想著,只要退開一點,這不在他掌控之下的情緒便會消散了。
所以他以果子酸為藉口,拒絕了她。
可她卻沒有離開。
她固執地又拿出更多的果子,明晃晃地擺在他眼前。
他望著那些殷紅的果實,像是又瞧見她一次次被擊落憑霄塔、再一次次爬起來的倔強。
如果他敞開那扇嚴防死守的大門,她是否會願意離開陽光、穿過黑暗、到門的另一邊來呢?
然而像是古老、巨大、不可摧毀的高山出現了第一絲裂縫,自此之後,裂縫便會一直存在,最終擴大到不可收拾的局面。
肖南迴,我第一次同你說那果子酸的時候,你就該走開的。
如今想走,可能有些困難了呢。
起心動念,然後便有愛、恨、生、死、離別。
一空說的不錯,但那又如何?
身在紅塵中,與君相伴老。
不入紅塵去,焉得君之好?
這世間因緣際會實在難以捉摸。與她同行不久後,他失去了一枚舍利。又似乎是因為那股常伴身邊的力量無形中減弱了一些,他才會生這些本不該有的情緒來。
「大約,就是弄丟那一顆舍利的時候吧。」他輕描淡寫地拾起一旁的經卷,盯著那上面扭曲繁複的文字,似乎又想起什麼似曾相識的情景,「但我總覺得,似乎在很久遠、很久遠的從前,便已見過她。」
一空臉上並無半分驚訝,竟像是早已料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一般。
「公子母親的本家實是特殊,公子常有此感也不足為奇。」
夙未的眼平靜看向一空,語氣中也有了些冷意。
「我從未在你面前提過母親的事。」
一空頓了頓,將手中茶盞端起,隨手潑在燒紅的炭火上。
蒸汽嘶嘶騰起,模糊了兩人的面容。
「公子不必多慮,一空師承無皿大師,而老師生前最是喜愛雲遊四方。一空稱不上博聞強記,只是對奇聞異事有些情有獨鍾罷了。何況以公子如今的身份,一空又有何能耐撼動公子座下分毫呢?」
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