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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鎮守碧疆的雁翅六營和肅北三營,其餘人馬皆北還整頓。肖南迴跟著光耀營的隊伍渾渾噩噩地行了幾天的路,直至到了彤城才有些反應過來:這場十數年前就已經被挑起的戰事,如今是當真過去了。
北風依舊在吹,但味道卻不大相同了。那是種說不上來的氣味,帶著燒盡的柴火青煙、還有摩肩接踵的人群吐出的熱乎白煙,滿滿的都是煙火氣。
年關將至的喜悅之情四處洋溢,有時她望著四周漸漸熱鬧起來的城池街景、村莊小鎮,大漠孤煙都落在身後,又覺得自己似乎就生在這裡、長在這裡、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裡。
一進赤州境內,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飄揚而下。
不同於紀州那貧瘠凜冽的冰碴,這裡的雪是輕柔的,一團團、棉花似地落在人身上,像是老天不忍這天寒地凍、特意為路人加了床被子。
往年的這時,她若不隨軍在外,便已早早在府上備下除夕的爆竹和花燈。她其實從小便是個愛熱鬧的人,但肖準卻總是靜靜的樣子,令她不敢將氣氛吵鬧地太熱烈,杜鵑會偷偷帶她在後院放上一兩串,那便是她每年最開心的時刻之一。
只可惜,那樣的日子,如今越來越少了。她本以為這一回,她能同肖準在回闕城的路上一起過除夕。可她如今位列光要營的隊伍,與肅北只能遠遠相望。何況行軍途中,又哪裡有過節的氣氛呢?
雪停的那晚,又是宿在遠郊的一夜。
不遠處村莊的火光明明滅滅,同初霽天空的星星連成了一片。
雪在地上積成厚厚一層,月光映在上面將周圍都照亮了些。
營地裡的篝火燒得很旺,烤得人渾身暖洋洋的、從裡到外都熨帖起來。
肖南迴頭枕著軟墊,墊子下放著布包,布包裡是斷了的平弦。
她已經多日沒有見過皇帝派到她身邊的那兩名親衛,估摸著那二位應當跑到皇帝跟前說了她不少壞話,可白允的出現就像一塊移不走的石頭壓在她胸口,她如今實在沒什麼心情去想別的事。
她陷入了一種大事方了、愁緒又來的頹喪氛圍中,常常很多天也沒有一句話,逢軍營裡的同僚問起,便說是受了點風寒,嗓子啞了,實則就是懶得開口說話罷了。
「肖南迴。」
模模糊糊中,她聽見伯勞鬼祟地在她耳邊叫喚。
她翻了個身,一副病懨懨、不想理人的樣子。
伯勞的聲音鍥而不捨地從這邊換到那邊。
「喂,你快看皇帝。」
皇帝?皇帝怎麼了?長得是挺好看的,不過她前陣子天天看呢,現下已經不想看了。
把毯子拉上來矇住腦袋,她還是不想吭聲。
「我怎麼好像在皇帝的腦袋上」伯勞眯起了眼,「看到了你的簪子。」
肖南迴心裡「咯噔」一聲,隨後垂死病中驚坐起,順著伯勞的視線定睛一看。
嗯,沒錯。
皇帝的腦袋瓜子上頂著的,確實是她的簪子。
今晚的營地中就屬他最顯眼。他穿了那件月白色的滿繡紋長衫,整個人在夜色中熒熒地發著光,篝火中飛出的星火圍繞在他身邊,彷彿能暈出一層月光來。
突然,腦海中一段莫名其妙的記憶碎片跳了出來、擊中了正在發呆的肖南迴。
是一抹月白,帶著人體溫的月白。
她曾墜入一方帶有溫度的月光中,仰望雪迷殿那高懸的屋頂之上,巨大的蘭花落下的點點塵埃,在她的視線中化作了漫天飛雪。
「餵。」
伯勞在一旁不客氣地戳了她一下,那突然跑出來的畫面瞬間便煙消雲散了。
「哦。」她故作鎮定地將篝火旁吃剩的骨頭扔進火堆裡,「一定是你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