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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收留他們的人。棍子打在伊木頭��地響,瞎妮哆嗦著身子撲通跪下了,說,別揍他,俺沒想叫你揍他。柳青扔了棍子問伊木,你願意娶她不?伊木捂著頭,他看看瞎妮,咧嘴一笑說,啊啊啊。柳青又問瞎妮,那你願意嫁給他不?瞎妮捂著臉,點點頭。
兩瓣蒜拼成了一顆心,兩根蔥擺成了十字架。
伊木和瞎妮結婚了。他們選了個好日子,好日子就是陰天下雨的日子,不用幹活。
1982年6月19日,星期六,大雨。
那天瞎妮早早地洗了臉,洗了頭髮,用一根火柴把指甲縫裡的髒泥挖掉,然後瞎妮開始編辮子,不知不覺,她的臉紅了。瞎妮摸摸臉說:“真熱啊!”
伊木也是一夜未睡。他用一根手指就把所有的人弄醒。冬瓜揉揉眼,說:“你得買幾隻雞,再打點酒,結婚都得這樣。”伊木一拍腦門,頂風冒雨去了縣城北關的菜市場。
瞎妮煥然一新。臉上抹了雪花膏,腰上繫了新的草繩。冬瓜敲門進來說:“走,去找你男人。”堂屋裡熱鬧非凡,所有人都在期待新娘子的出現。冬瓜笑嘻嘻地把瞎妮領到小拉麵前問:“這是你男人不?”瞎妮摸摸小拉的頭說:“不是。”冬瓜又把瞎妮領到家起面前問:“那這個呢?”瞎妮摸摸家起的胳膊說:“這個也不是。”
瞎妮摸遍了所有的人沒有找到伊木。冬瓜說:“你男人走了,不要你了。”瞎妮說:“別鬧。”伊木這時回來了,左手提著雞,右手提著酒,腋下夾著幾個長纓子的大蘿蔔。他站在門口,渾身滴著水。
冬瓜把瞎妮領到伊木面前問:“這是你男人不?”瞎妮低著頭,不說話,她聽見了那熟悉的喘息聲。冬瓜歡呼一聲,別的人跟著起鬨,一個啞巴接過伊木手中的酒菜,一個瞎子撓撓頭髮,幾片碎紙掉下來。
第七章勾引
有天清晨,來了兩個人。
其中的女人長得漂亮,她的一隻袖子空空如也,頭髮燙過,被風吹得凌亂,她叫陶婉。她哥哥手裡提著帆布包,眼睛裡佈滿血絲。
聾子?柳青問這兄妹倆。
男人搖搖頭。
啞巴?
男人說不是。
一陣風吹過,他撩起褲腳,柳青看到半截木頭做的假肢,後來那假肢長出了木耳。
柳青說進來吧!
門開了,悲劇從此開始。
那個男人是個戲子,他和妹妹以前都是在縣劇團唱山東梆子的,一場大火使他倆成了殘疾人。戲子有文化,有羊癇風,每個月都要來那麼一回。他來到柳編廠後就修復井欄,到夏天,井欄上爬滿了牽牛花。他在院牆下種菜,他妹妹陶婉養了幾隻雞,高興的時候殺一隻。
抹布有多髒,生活就有多亂。
戲子向柳青建議每個人都必須洗澡刷牙。他和冬瓜搭建了簡陋的浴室,和伊木重建了廁所,用三合板將男女分開,用磚和水泥砌成一排“凹”字。窗臺上有幾個罈子,他盛了水,醃了雞蛋。
當他做完這些事後,他就成了柳編廠的主管,他妹妹陶婉成了會計。
陶婉是個獨臂女人,她站在門外第一次看見柳青,柳青正抽著菸斗,她看見一個煙霧繚繞不是很清晰的面孔,那正是她尋找了多年的男人。從那天開始,一個聲音便在腦子裡迴盪,起初那聲音很弱,卻一步一步質問著走過來:嫁給他。閃電劃過夜空,這念頭始終帶有香味,在黑夜裡靜靜地曇花一現,久久不肯凋落。
陶婉幫柳青收拾房間的時候,在箱底找到一張女人的照片,就問:“這是誰呀?”柳青說:“是我媳婦,死了,你長得有點像她。”到晚上,陶婉在她的小屋裡躺下,她並不困。瞎妮摸索著進來,把葉子的尿布放在她床頭上,她不僅是會計,還刻意扮演了後媽的角色。“睡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