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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銀裝素裹,張燈結彩,火紅燈籠高照,辭舊迎新,是新年啊。
今日蘇府設宴,款待臨安城中的熟人。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出了當朝國公的蘇府,來往的皆是臨安城中的達官貴人。
作為臨安城中的歌女,母親被請去唱曲兒。歌女在臨安城中本就不易,母親已經算不上年輕,姿色雖在,總歸敵不過歲月催人老,加之因為兒子,坊中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傳言。樓裡那些年輕漂亮的仗勢欺人,她也不惱。
今年不景氣,人容易脾氣大,大家都指望著蘇府一宴能得些銀兩,好好過完年。
今晨還陰著天,上午開始落雪,到了下午,居然越下越大。
沈辭南擔心雪天路滑,母親會滑倒。即使母親出門前特意叮囑,讓他千萬待在家中。他還是出了門,想著遠遠看著,等母親結束了,二人可以一起回家。
快到蘇府的正大門,沈辭南遠遠看著一輛輛馬車上由家僕扶著,衣著華貴的達官貴人們,有些嚮往地睜大了眼睛。那些旁人一生來就唾手可得的滔天富貴,與他而言,是水中明月,是天上星辰,是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存在。
若是有朝一日能得了這般的富貴就好了,母親就不用受苦了。
駐足片刻,他提腳離開,這裡不歡迎他,他知道的。
其實,哪裡都不歡迎他。
尋到一處偏僻的小門,沈辭南目測了一下高度,一腳攀上去,不算太難。
高門大戶規矩多,小門不可能不上鎖。不抱任何希望,沈辭南隨手推了一把,沒想到小門應聲而開,露出了府內部分景緻。
沈辭南詫異,許是府內的家僕忙於宴席,居然忘了關閉這扇不起眼的小門。
他側身而入,循著一林白梅,貓腰前行。
不愧是大戶人家,這一樹的白梅真好看,他在臨安城中待了許多年,從未見過如此壯觀的景緻。這一林的白梅看起來也極易藏身,尋到了母親,藏在這裡等她就好。
沈辭南想著,沒注意腳下,一下滑倒,直直滾了出去。
好痛!
好不容易停了下來,沈辭南手心蹭破了一層皮,鮮血透過灰黑的髒汙汩汩流出。
本來身上的冬衣就破舊,這麼一摔,更是髒兮兮的,泥土拍都拍不乾淨。
沈辭南隨意抓了兩把自己滾得亂糟糟的頭髮,抬起眼來,愣住。
所有等著開席的蘇府來客,都齊刷刷看著他。
他們動作如此統一,都是從上而下掃了他兩遍,最後視線落在他破舊不堪的冬衣上。
沈辭南不知所措,將擦破了皮的手背在身後,侷促地看著他面前衣著華貴的眾人。
是該行禮嗎?還是直接走?直接走的話,不合適吧……
「這是奚三孃的那個孩子嗎?」
「就是他,嘖,怎麼穿了這麼身髒衣服,真讓人噁心。」
「一個連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的野種,能穿多好的衣服啊。你看看他這副沒教養的模樣,見了人連行禮都不會,沒爹的野孩子罷了。」
「哈哈哈哈奚三娘難道平時不教他禮數嗎?估計大字都不識兩個吧!」
「只是恐怕教的是如何唱曲兒討好別人吧!這就這張臉能看了,以後做個招牌,怕是有識貨的官人會去養的呢!」
沈辭南愣在原地,聽著他們毫不避諱的議論,不只如何反駁。
母親教過他如何行禮,教過他識字,唱曲時總會避開他,也同他講過,他沒有爹,但他不是野孩子。
只是——
沈辭南低頭看著自己髒汙的衣服,的確,他穿了身讓人覺得噁心的髒衣服。
「嘿!」有人喊一聲。
沈辭南抬起眼來盯著出聲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