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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外間天色擦黑,約莫過了酉正時分。
李惟儉酒足飯飽,便要起身告辭。寶釵與薛姨媽一併起身,薛姨媽就道:“儉哥兒稍待。”
她招呼過來一名丫鬟,附耳囑咐了幾句,那丫鬟便從裡間捧了錦盒出來。薛姨媽接過,親手交與李惟儉手中。
“這是——”
薛姨媽就笑道:“初次見面,先前還得了儉哥兒援手。我也不知如何答謝,便挑了兩塊兒硯臺,儉哥兒莫要嫌棄。”
李惟儉推卻不得,只好收下,道:“長者賜不敢辭,既如此,那我就厚顏收下了。”
薛姨媽道:“往後常來常往,說不得我家還得藉助儉哥兒呢。”
正說話間,便聽外間傳來吵嚷聲,不待丫鬟進來稟報,一條身形掀開簾櫳便闖了進來。
“媽媽,我回來了!”
來人酒意上臉,身形虛浮,卻正是自錦香院回返的薛蟠。
薛蟠踉蹌著撞向桌案,同喜、同貴連忙上前攙扶,卻被其一把推開。薛蟠大著舌頭笑道:“此番真真兒開了眼界,那暹羅的姐兒渾身貼了金箔,渾身金燦燦。我買了沙包丟上去,一砸就掉下來一片金箔,誒呀呀,真是……”
“哥哥!”
“我的兒,快住口!”
寶釵與薛姨媽幾乎同時喝止,前者心中羞赧,想著這不成器的哥哥偏在此時露了醜態,正好讓李惟儉瞧了去;後者更是恨鐵不成鋼,俗話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李惟儉珠玉在前,薛姨媽直恨不得將薛蟠塞回腸子裡養出了腦子再放出來。
薛蟠瞪著眼睛略略乜斜,這才瞧見一旁捧著錦盒站立的李惟儉,當即喜道:“儉兄弟也在?”忽而恍然一拍額頭:“糟了,竟忘了今日媽媽要款待儉兄弟!”
“無妨,”李惟儉將錦盒交到一旁的紅玉手中,笑著說道:“都是自家親戚,往後吃酒的日子多的是。我看文龍兄有些醉了,不若早些歇息,我這便告辭了。”
“這怎麼行?”薛蟠梗著脖子道:“且換了席面,我再陪儉兄弟痛飲一番,不醉不歸!”
寶釵愈發侷促,湊過來扯住薛蟠道:“哥哥醉了,少說兩句罷。”
“我哪兒醉了?妹妹莫管……”
李惟儉生怕薛蟠酒後鬧出事端來,因是道:“今日我飲多了酒,再與文龍兄吃酒只怕不能盡興,不若改日再說。”
薛蟠就笑道:“儉兄弟酒量太差……也罷,今日就算了,我送送儉兄弟。”
饒是李惟儉如何推卻,那薛蟠卻執意要送,便是連薛姨媽與寶釵都攔不住。
那便送吧。
薛姨媽生怕薛蟠鬧事,打發了幾個丫鬟隨行。薛蟠在前後扯著李惟儉晃晃悠悠出了梨香院,扭頭就要往西走。
錯非李惟儉將其拉扯回來,只怕就要被其送出賈府了。
一行人在夾道里行了一陣,薛蟠大著舌頭胡吹了一氣那錦香院的妙處,隨即惋惜那兩位暹羅姐兒被左都御史家的紈絝先下了手,不然今日怎也要好好嚐嚐這暹羅的姐兒與大順到底有何不同之處。
李惟儉不再應聲,只是拖著薛蟠前行,心中暗忖,只待到了自家小院便能擺脫薛蟠這混不吝的酒鬼。
他不想生事,卻偏偏有事上門。許是薛蟠這廝不曾瀉火的緣故,走著走著便將半個身子壓在李惟儉身上,一隻手捉了李惟儉的手臂,另一隻手忽而覆上手背,口中噴吐酒氣道:“嘿,不知為何,我瞧著儉兄弟就親近。這往後,咱們可得更親近些才是。”
兩輩子加一起,李惟儉從未被一個男的摸過手,當下汗毛倒豎,猛然抽手一甩,帶著薛蟠一個踉蹌險些栽倒。
李惟儉略略壓了下怒火,笑對幾個丫鬟道:“文龍兄醉了,你們且帶他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