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赦封的匈奴降侯,被憤怒的天子當即賜死,據說未央宮裡傳來許久不見的咆哮聲。
這位至尊當然有理由憤怒,導致周亞夫罷相的就是這七個匈奴降侯,周亞夫去職宣告列侯集團大崩潰的開端,周亞夫暴死廷尉大牢的影響還沒有散去,這七個當事人就選擇集體叛逃,雖然他們的企圖沒有逃脫關中嚴密的關傳體系,可畢竟事情鬧出來損傷的是天家的臉面。
未央宮溫室殿,天子躺在床榻上一臉病容,接二連三的打擊摧毀了他康復身體的信心,邊關急報列侯叛國還有最讓人擔憂的諸侯王不安穩,關東的線報如雪片般傳入長安,在雒陽、臨淄、彭城等關東名城的大街小巷裡傳唱著“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歌謠。
天子固然富有四海權掌天下,但是他還沒有辦法命令郡國兵在各郡國四處拿人,關中八百里秦川是漢廷中樞的自留地,忤逆天子意願的庶民可以隨意處置,關東在傳統上屬於六國故地,天子絕不敢在關東故地隨意行動,那樣很容易引起人心惶惶反而給諸侯王擾亂天下的由頭。
衛綰例行做著報告,天子病的連一個月一次的大朝會都無法勝任,三公九卿只好每天到禁中省內向天子奏報每日的政務,即使是奏報政務也只能維持一個時辰,侍醫會準時出現勸阻朝中大臣們早早的離開,所以大臣們只好把自己想說的用簡要的賜予寫在紙上奏報上去,這就是奏摺。
“關東的人不要抓,想傳唱就隨他們去,如今邊關烽火危急經不起絲毫大意分心,你們只要看好諸侯王防止他們作亂就可以了。”
“喏!”
“傳旨於諸侯王,今年八月的祭祀照例進行,諸侯王必須到京師祭祀高皇帝,生病的架也得架到京師裡來,不要再找任何理由搪塞過去。”
衛綰默默的應聲表示記下了,他明白天子是在暗暗警告淮南王劉安,自從天子稱帝以來的十五年裡,淮南王親自入京的時候只有七年,最近幾年始終稱病不出讓淮南王太子劉建代為上京,而劉安的年紀還要比天子年輕九歲,今年也才三十七歲而已。
距離一個時辰的奏報才過去一半,大臣們發現天子閉著眼睛假寐,識趣的俯身告退出去。
過了會兒,天子睜開雙眼問道:“太子最近學業如何?都讀了什麼書?”
“太子殿下在通讀太中大夫的《亡秦論》,最近寫了幾篇非常漂亮的策論,就連刻板的太子洗馬汲黯也誇讚太子殿下的學業大漲。”內侍諂笑著誇獎太子聰穎。
天子神情疲憊,揉著眉心緩緩說道:“朕也看了那篇《亡秦論》,別出機杼的分析觀點很新穎,天子多讀讀要比儒生的妄言有好處,都有誰在為太子講課?”
“只有太中大夫講黃老,太子下令近幾日儒生們不得入太**。”
聽到內侍的奏報,天子皺起眉頭,他本人對黃老儒學之爭持中肯的態度,為太子劉徹選老師的時候,特別把篤信黃老的衛綰和儒家出身的王臧放在一起,本是想兩邊調和讓太子各取其用,但是他沒想到會提前將衛綰任命為御史大夫,進而提拔為丞相,衛綰公務繁忙完全沒時間去太**講課,反倒便宜了王臧在太子身邊講出許多令人不喜的東西。
曹時意外的出現,成功的驅趕了不討人喜的王臧,那些喜歡大言的儒生們被清除一空,太子就越發倚重身邊的人,汲黯是黃老,司馬安是法家,曹時的《亡秦論》裡透著濃郁的黃老派論調,偶爾有點申韓的典故出現,只不過曹時的論調更偏重於黃老而忌諱嚴刑酷法,屬於比較溫和的聲音。
天子對此不太滿意:“太子身邊沒有儒生不太好,諸子學說都要學學也不可偏重某種學,你去把太中大夫招來,就說朕有話要問他。”
過了半晌,當天子打著瞌睡的功夫,曹時在內侍的引領下來到溫室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