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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船到末鎮的時候已經過了正午,太陽就開始急墜,在深山的另一頭升起了一輪隱隱約約的暈紅月亮。
江南別的地方到了三月下旬,已經是春氣和暢,這裡彷彿停留在深冬,草木枝頭都是一派蕭索。
水流入末鎮,分成無數條毛細血管般的小河浜,把鎮子切割得無比細碎。大大小小的石橋把鎮子綴合在一起。
末鎮的水很涼,涼得自殺都不願往水裡跳。
街巷上的門戶緊閉,只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時不時傳出。
遊蕩在鎮子上的寥寥幾個人容貌十分古怪,面孔青白,眼珠子像死魚,又白又硬,鬼祟地從遠處角落裡覷陸澄他們,喉嚨深處裡發出“海乙那”那樣孩子似的意義不明的笑聲
——彷彿就是丁霞君所謂的“末鎮病”患者。
陸澄他們一接近,那些“末鎮病”患者就畏縮地跑走。拐了一個彎,就找不到蹤跡。
丁霞君博士感慨,
“每一個山區都有自己奇妙的微氣候,風雨陰晴難以預報,所以迷信的鄉民常認為有神靈居住在山裡,東方西方都是如此。
——我們還是先去‘鹹通旅社’駐紮吧。”
在“鹹通旅社”,一臉官威的丁霞君則向掌櫃夫婦出示了官面開具的“科考”證明,說他們是唐國教育部派下來的地質調查員和方誌採編員。掌櫃夫婦也不敢生出什麼歹心來。
陸澄問掌櫃老劉借了三件老棉襖,裹在大家的正裝外面禦寒,另外付了一千銀元食宿全包的十天住店費。這筆錢在山陰縣也是不菲,掌櫃夫婦笑逐顏開。
“小陸,穿什麼棉襖,送你們三件上好的狼皮襖!”老劉豪爽道。
——這家“鹹通旅社”是山陰人掌櫃老劉和他老婆從戰後跑到末鎮開設的。
他們有一個兒子在風光旖旎的省城臨安上新式學堂。這對中年夫婦為了供養兒子的前途,冒了極大的風險來末鎮開設了鎮子有史以來第一家旅社。
除了當旅社老闆,他們也是鎮子特產藥材和毛皮最大的中間商。每個月底,鎮長趙金水都會派管家和他們例行交易。
旅社有一個房間裡到處張掛著狼皮,擺滿了炮製的虎骨藥酒。
末鎮不通電,也沒有煤氣,取水靠井水。
“鹹通旅社”的照明仍然是一百年前的煤油燈,唐國叫“氣死風燈”。
但有自鳴鐘,還有一大堆翻爛了的介紹世界列國和科普知識的啟蒙畫報,是掌櫃夫婦的兒子從省城帶回來的讀物。這對中年夫婦視如珍寶,百讀不厭。
在末鎮熬了十來年的苦和累,掌櫃夫婦悶聲不響地積攢起一筆家產來。
丁霞君一說話,就像是在教訓人不是,讓聽眾自慚形穢,敬而遠之;
陸澄請丁霞君閉嘴,他就坐在掌櫃的房間裡和掌櫃老劉扯起大都會幻海的花花世界;
白曄還以自己名記者的見聞,給掌櫃老婆分析唐國各所大學的考取難度,供掌櫃老婆指點自己上中學的兒子。
“這地方一潭死水,鬼氣深深的。掌櫃,你什麼時候撈夠錢離開這裡呀?”陸澄半開玩笑道。
“再攢點,再攢點。末鎮的人從山裡獵殺老虎和野狼給我,我再炮製成藥粉和藥酒,倒賣給省裡來的商人
——等我攢夠了供兒子念大學的錢,就離開這個晦氣地方,去縣城,去省城,再也不回來了!”
掌櫃和自己老婆互望一眼,感慨道。
一來二去,他們和掌櫃夫婦拉近了關係,陸澄開始轉入正題,
“我們是國家派來這裡科考的——這鎮子自古人傑地靈,我想請教掌櫃,如今的末鎮還留下什麼稀奇古老的名勝和古物?”
掌櫃老劉很嫌惡地道,“從沒有聽到什麼老古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