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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貴妃似乎沉浸在往事中, 雙手捧著崇德帝蒼白無光的手,貼上她面頰,有些泣不成聲。好一會, 才察覺進來了人。
餘光瞥到緩步靠近的豆綠色長裙, 湘貴妃微微一怔,隨後緩慢放下崇德帝的手, 起身從龍床邊讓開。
轉過身,面對迎面而來的美貌少婦, 湘貴妃多打量了她幾眼, 隨後嘴唇微動, 似乎想開口問什麼, 但最終沒問出口,只朝美貌少婦點頭淺笑, 便朝屏風外緩步行去。
蕭盈盈也朝湘貴妃微微頷首,便算是行過了見面禮。隨後,快走幾步來到龍榻前, 彎腰探視崇德帝。
只見崇德帝雙眼緊閉,面色蒼白, 嘴唇也蒼白, 整張面龐是一種病態的白。
「表哥……」
無比哽咽, 隨之而出的還有蕭盈盈眼眶裡的淚。
聽到這聲「表哥」, 行至屏風旁的湘貴妃腳步微微一頓, 回頭望了一眼蕭盈盈。
這個動作, 林灼灼和蕭盈盈都背對著, 並未察覺。恰逢四皇子盧劍從寢殿門口邁入,一眼望見了,心頭微微盪起一絲異樣。
「母妃?」見母妃有些愣神似的凝望蕭盈盈, 盧劍來到母妃耳邊輕喚。
湘貴妃收回目光,什麼話都沒說,緩緩轉身朝寢殿外行去。湘貴妃不喜人多,沒從正門出,走了後門。
盧劍也默默跟隨湘貴妃走了寢殿後門。
出了崇政殿後門,湘貴妃在前,盧劍在後。
湘貴妃不說話,盧劍也不說話,只靜靜尾隨。
兩人緩緩穿入花叢,步入臘月的天,微微有些凍,冬風撩起湘貴妃身上的裙擺,還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這樣不說話的兩人,單看顏值,落在御花園裡當值的宮女太監眼底,像極了鬧彆扭的情侶,輕易猜不到是母子。實在是湘貴妃臉上絲毫沒有歲月的痕跡,怎麼看怎麼一妙齡少女。
偏生這樣美的「少女」,眼角眉梢汪著一絲散不去的愁。
突然,天降大雪,鵝毛大的雪花無情落在湘貴妃烏黑髮絲上、肩膀上,給本就凝著一絲解不開愁緒的湘貴妃,越發添了一絲冷。
盧劍試圖琢磨母妃的所思所想,然後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隨後盧劍從路邊當值的宮女手裡拿過一把紅色油紙傘,快走幾步上前,撐到湘貴妃頭頂,解釋道:
「母妃,方才那個少婦是父皇一塊長大的表妹,十幾年前下嫁鎮國大將軍為妻,如今膝下有一女,方才跟在她身後那個少女便是其女。」
盧劍如此解釋,是怕母妃誤以為蕭盈盈是後宮哪個得寵的妃嬪。畢竟如今連皇后都進不去父皇寢殿了,蕭盈盈卻能來去自如,還被福公公禮遇有加,可見其得寵程度。
話說,湘貴妃入宮快三年,怎的還未見過蕭盈盈?
這就要從湘貴妃的性子說起了,生性喜靜,不愛人多的場合。再加上她是不能嫁人的聖女,卻未婚生子,最終還成了帝王后宮的一名妃子,還有一些其它難以啟齒的種種理由,令湘貴妃越發不愛露面人前,所有的宮宴慶典從不參加,終日幽居飛霞宮或是在附近無人處偶爾散散步。
而蕭盈盈呢,剛從西北迴京不久,撐死了也就一年零幾個月,入宮次數也不多。
如此一來,湘貴妃今日倒還是第一次見上蕭盈盈。
聽了盧劍的解釋,湘貴妃微微頷首,只極輕地問了一句:「她,可是叫蕭盈盈?」
盧劍微微一怔,似乎奇怪母妃不認得蕭盈盈本人,卻知道「蕭盈盈」這個名字,但還是點點頭,實話實說:
「是。」
然後,湘貴妃再無旁的話了,只略微在鵝毛大雪中頓了頓,便迴轉身來,面無表情沿著遠路返回,重新朝崇德帝寢宮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