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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我早就跟別人結婚了。
她想,羅達可能正在仔細地研究著她的眼睛:熬紅的眼瞼,充血的眼白,以及黑色的眼圈。昨天夜裡關燈以後,她絕望地躺在黑暗中痛哭了一個多小時,眼淚哭幹了,但是始終沒有睡著。她努力不去想,卻仍然禁不住要想。當黑夜漸漸消失時,她頭腦裡得出了一個真正可怕的結論:給比爾打電話是一個嚴重的錯誤,在她最需要他的安慰和保護時,絕對不該拒他於千里之外。
保護?她想。哦,小男孩兒,這真可笑。我知道你喜歡他,寶貝兒,這並沒有什麼錯,但還是面對現實吧:諾曼會拿他當午餐的。
她無法確定諾曼已經來到了這座城市。安娜不厭其煩地再三強調說,彼得·斯洛維克贊助了好幾項事業,並不是每一項都為人所知。也有可能是別的事情使他陷入了困境……以至於慘遭殺害。
除非羅西的心靈對這件事毫無知覺。但是她已經感覺到了,這是諾曼乾的。
好幾個小時過去了,那個聲音繼續在她耳邊悄聲低語著。她的心靈知道嗎?是不是深藏在她內心的恐懼利用了安娜的電話,趁她和比爾的友誼還沒有更進一步發展時迫使她放棄?
她不知道。但是不再和他見面的想法使她感到痛苦,也使她害怕,好像一件裝置失去了一樣最重要的零件。當然,一個人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對另一個人產生這樣強烈的依賴感,但是為什麼一想到再也見不到他,她就驚慌不安,就有生命即將枯竭的感覺?這又該怎樣解釋?
當她終於睡著以後,又夢見騎在他的摩托車後面,穿著羅絲·麥德那種玫瑰紅短裙,兩腿夾住他的臀部。剛睡著不久鬧鐘就響了,她呼吸困難,渾身滾燙,看上去好像在發高燒。
“羅西,你沒事吧?”羅達問她。
“沒什麼,只不過……”她掃了一眼科特,又回過頭來看著羅達。她聳聳肩膀,嘴角往兩邊撇了撇,無可奈何地笑了。“你瞧,這是我一個月中最難熬的日子。”
“哦,”羅達露出沒有被說服的樣子,“好吧,咱們去找一家咖啡店或者小飯館,把各自的煩惱埋沒在金槍魚沙拉和草莓奶昔之中。”
“說得好,”科特說,“我請客。”
這一次羅西心悅誠服地笑了起來,不過她仍舊搖了搖頭。“我不去了。我只想一個人散一會兒步,讓風吹掉一臉的灰塵。”
“如果你不吃飯,不等到下班就得暈倒。”羅達說。
“那我就要一份沙拉。我保證。”
羅西已經開始往千瘡百孔的舊電梯間走去。“別點多了,我怕萬一打飽嗝會破壞了大家的好胃口。”
“今天和往日沒有什麼區別。”羅達說,“咱們十二點一刻開始,怎麼樣?”
“行。”她說。直到電梯從四層搖搖晃晃地開到一層,在大堂停下來時,羅達的最後一句話還在她頭腦中迴響:今天和往日沒有什麼區別。如果今天下午還是錄不好怎麼辦?如果今天從七十三到八十到一百到不知道多少遍,她該怎麼辦?如果她明天去見利弗茨先生,他給她的不是合同而是一張解僱通知,那時又該怎麼辦?
她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衝動,那是對諾曼的刻骨仇恨。這感覺就像一件枯燥而沉重的物體,類似於一把因為生鏽而變得遲鈍的短柄斧子向她兩隻眼睛中間沉重地砍了過來。即使諾曼沒有殺害斯洛維克先生,即使諾曼仍然遠在家鄉的另一個時區裡,他依然在追尋著她的蹤跡,就像彼得森追蹤可憐的、嚇破了膽的阿爾瑪·聖·喬治那樣,在她的頭腦裡追尋著她的蹤跡。
電梯門開啟了。羅西向大堂走去。一個站在大樓示意圖前的男人轉過身,面對著她。他的臉上充滿了希望和不安,那種表情使他看上去顯得更加年輕。他幾乎就是個英俊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