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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又是鼓勵,又是警告:“凡事開頭難,習慣成自然,挖成習慣了就好了。”
“錢在銀行睡,不苦不得來。”
“你是沒父親的孩子,你不種地誰種地?”
“吃得苦中苦,才能做得人上人!”
我也覺得母親說得對,能夠掙錢的父親死了,母親是個小腳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還能依靠誰?我是男子漢,我不養家餬口誰來養家餬口呀!
於是,我狠狠心、咬咬牙,一鼓作氣爬起床來就吃飯。這樣一連三天,一天比一天辛苦。一天比一天艱難,手上的血泡老的結疤了,新的又出來。我回到家裡,倒在母親懷裡就哭,心想:“變人真難!”
母親見我滿手的血泡,人也一天比一天消瘦……心想:“還是個八歲的孩子啦……”忍不住眼淚簌簌地直往我的衣上掉,終於“哇”的一聲就哭了。我們母子倆抱頭痛哭在一起,哭累了,哭飽了,然後母親無奈地說:“崽啊,千怪萬怪還是怪我母子的命不好,如果我們母子倆有一個命好,你父親又何得死呀!如果你父親不死,你又何得跟著我受這樣的罪啊!”
就這樣經過了三天的磨練,到第四天,我感到身子骨沒有前面痠痛了,手板心握耙頭也握得攏了。到第七天手上結了一層老繭,身子骨也不知道痠痛了。半個月以後就輕鬆自如,挖土不但有“架把兒”,而且有質量,挖得平平整整的;用鋤頭抽溝下麥子種,就像翻書一樣,一壠挨著一壠。石山伢子看了說;“跟老農民差不多了。”於是我感到挖土成了一件樂事。
就這樣,我把一塊荒屋場地開墾成了一塊兩三分寬的耕地,當年種上小麥,第二年四、五月間收穫了三、四鬥小麥。
八、過魚年
八、過魚年
還有三天就要過大年了,母親除買了一斤油豆腐外,什麼也沒買。本來打算買二斤豬肉,但豬肉要三升米一斤,這是我母子三天的口糧,母親哪捨得買呢?
母親說明天我們門前這口塘就要乾了。
這口塘是周老院子彭世潘的,因為躲日本,已有兩年沒幹了,塘裡一定有不少野雜魚。要我作好準備,明天下塘捉野魚,說不定我母子倆可以過個大魚年!
當年農村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有人乾塘了,等塘主把自己放的四大家魚撈完之後,其他各種野魚任何人都可以下塘去抓,各抓各要,塘主不得干涉。
第二天上午我看見有魚跳了,但塘還不見底,而塘裡剩下的水已經與塘眼持平,再也放水不出了。於是塘主架上兩部水車,四個大男人車水,車到半下午塘就快見底了。然後塘主用網網魚,先用稀網網大魚,再用密網網小魚。
塘的四周圍滿了人,有的是看熱鬧的,但大都是要下塘抓魚的,我也在其中。
這時開始刮北風了,風像刀子似的,直往我衣領裡鑽。母親怕我凍著,趕緊把我叫回去給我換上了她的小棉襖。但長了一點,正身罩到了屁股,兩隻袖子把手掌都罩住了,還怎麼捉魚呢?母親把我的外衣脫下來,先穿上她的棉襖,把正身塞到褲頭裡,用帶子捆好。再把袖子捲到我的上臂,然後才穿上我的外衣。正好合身,感到一點也不冷了。只是一身肥肥的,活動不太靈活了。
等我換好衣服,走出門一看,抓野魚的人都下了塘。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幾十號人,也有像我一樣大的小孩子。大家你爭我奪亂成了一鍋粥。我埋怨母親不該給我換衣服,如果人家把魚都抓走了,我們過魚年的計劃就泡湯了。我連滾帶爬,一下子就奔到塘底。看到泥水混濁的地方有條大魚在掙扎,我跌跌撞撞拼命過去抓,卻讓別人搶先一步抓走了。塘主見有人抓他的大魚了,就一把泥巴打過來,那人一閃就躲過去了,卻正好打在我的脖子上,冰冷冰冷的泥水從我的領口向裡透,使我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