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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化了,這是溫鈺所不能想的,尋思片刻,似下了極大的決心。
春夜幽涼,冷冽如冬,當歌聲與酒氣盡數褪去的時候,天邊的雲霞已暈染出殘虹的顏色,穿梭在亭臺高樓之間,永夜來臨前的矇昧,總是陰翳翳的。
簷下的風霍霍穿行,地面上的磚塊縱橫交錯,混集在寧修邊上一堆的人影,他們侃侃而談,言笑晏晏,顯得有些熱鬧。
反而讓宮燈焰火的照應下,牽得龐統身影無盡的幽長,漫成孤清纖細的一道。
牆頭的琉璃瓦上倒映著晶亮亮的光,映在人臉上,有藍濛濛的冷氣,而況溫鈺本就面如秀玉,更添了幾分凌冽風光。
“可是酒菜不合,宴會之上便不見龐副使盡興。”
龐統下意識沉定了步子,警覺地盯著他,到底溫鈺是早先的太子,得禪位以安養,其身份就足以叫的戒備和警惕,“陛下愛惜賜飯,怎會不合。”
溫鈺淡淡一笑,“陛下乃仁義之君,襄王也是賢王之主,龐副使侍奉於襄王,就是侍奉於陛下,並無二別,來日加官進爵尚未可知。”
龐統聲音漸近萎靡,“殿下抬舉了。”
“寧正使珠玉在前,龐副使且會差矣,哪裡是孤抬舉,而是您妄自菲薄。”溫鈺安慰說,“是金子總會發光,黃沙掩蓋不住珍珠的光芒,無非是字首之下,您不得不韞匵藏珠,只要誠心所向,必然終得所償。”
他的話如嘯行的風吹進龐統心裡,“殿下一路而來曲折辛苦,臣亦能體會。”
溫鈺清越的聲音,如弦撥動懸樑之心,“都說良臣擇主而事,良禽擇木而棲,寧為雞頭,不為鳳尾。孤運氣好,如今的陛下就是仁君聖人,孤才得以封王加爵。”
唇角綻出一片閒頤,“其實只要所侍奉之人賢名通達,再加以自己努力,功名利祿來之亦然,龐副使寬心便是。”
望著他清澈如水的目光,龐統心口如被千斤重石用力墜到底處,不覺昂起來垂搭得頭顱,“是吶,時移世易,人定勝天。”
那輪月亮只餘一個輕淺的光影,散在重簷廡殿頂的翹腳上,遊廊的燈,一盞一盞錯落,忽明忽滅的搖曳,猶如刀光劍影一閃一閃在眼前晃過。
溫鈺入夜受召而來,一撩身上騰螭祥雲月銀色長袍,扣了頭,待高座上的人喚過“平身”才端然在一側。
迎目可見皇帝喜悅之色,頻頻舉著一卷傳書扣手,“你來的正好的,朕方才得了信,你舅父的副官謝赫已經將闕氏殘部困入城中,正在甬道待命呢。”
溫鈺牽了嘴角,“所謂東西跳梁,死於罔罟,闕氏既如此,還請陛下示下。”
皇帝眼底剛攢了一把恩仇快意,愈要再說,然而門外忽然想起嘈雜的步子。
李廣晃著袖子飛進來,急得眉頭髮怵,“陛下,襄王使臣龐統夜扣宮門,說有要事稟報,奴才怕事態緊急,特來請問一句,是宣或不宣?”
溫鈺眼珠一轉身後,“夜扣宮門確實有失禮制,只是不知是何緊急之事,能讓龐統逾越規制行此莽撞之舉。”
現今正是朝局危亂的微妙時刻,偏偏這個時候,襄王來使不在宮外國賓館休息,而來驚攪宮闈,何嘗不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呢。
旋即皇帝面色跟水漏似一滴一滴陰沉下去,“宣!”
龐統進來發鬢還有被夜風襲亂的痕跡,連裙角都捲了起來,他來不及整理,便伏跪在了地上,“臣漏夜前來,自知於禮不合,可十萬火急,危如壘卵,臣不得不報!”
皇帝身形微微一晃,“出了什麼事?你慢慢道來。”
龐統擰著眉,眼裡的火苗劇烈的跳動著,“臣視陛下為天下之主,自當輔佐之,效忠之,所以夜扣宮門,便是為了揭發襄王指使寧修所行的悖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