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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彎著身子坐在椅子上，隔著紅白相間的桌布上的髒盤碟和空酒杯端詳著她。義大利航空公司的飛機在一個多小時後就要起飛，第一站是薩格勒布。她也朝他凝視著，噘著嘴唇。她那套深灰色旅行服裝非常合身，顯出她美麗的胸部，她戴著一頂可以壓扁的黑帽子，穿著白襯衫。她那沒戴戒指的手指輕輕敲著桌布。&ldo;喂，&rdo;她說，&ldo;我可以理解。對你說來，這已經不再是一次愉快的旅行了。所以我自己單獨去。&rdo;
&ldo;我建議你先給斯魯特打個電話，問問他你該不該去。&rdo;
娜塔麗彈著手指。&ldo;瞎扯！今天我無論如何也叫不通華沙。&rdo;
&ldo;試試看嘛。&rdo;
&ldo;好吧，&rdo;她沒好氣地說。&ldo;那該死的電話機在哪兒呢？&rdo;長途電話辦公室那裡圍滿了人。兩個女接線員正在那裡嚷著，一會兒塞進電插頭，一會兒又拔出來；忽而在紙上潦潦草草寫點什麼，忽而又在揮手或者拭汗。拜倫硬擠進人群去，一手拉著娜塔麗。當她把華沙的一個號碼說給接線員時，那個姑娘睜圓了憂鬱的棕色大眼睛說：&ldo;小姐‐‐華沙？你為什麼不要我替你接羅斯福總統？華沙得等十二個小時。&rdo;
&ldo;這是那裡的美國大使館號碼，&rdo;拜倫說，同時朝她笑了笑。&ldo;這個電話非常緊急。&rdo;
拜倫的薄薄嘴唇露出一種奇特的笑容，象是愁苦，又象是快活。那就象獻給她一束紫羅蘭似的打動了那個義大利姑娘的心。&ldo;美國大使館？我試試看。&rdo;
她把電插頭塞進去，按了按鈴，用德語和義大利語爭辯著，對著喇叭筒作著鬼臉，然後又爭辯了一番。&ldo;急電！緊急的！&rdo;她不停地嚷著。這麼搞了十來分鐘。這當兒，拜倫抽著煙，娜塔麗來回踱著，一面連連看著表。忽然間，接線員顯得喜出望外，使勁地點了點頭，指了指一個公用電話間。娜塔麗在裡邊呆了好長一段時間，然後才紅著臉，氣沖沖地走出來。&ldo;我們沒講完話線就掐斷啦。我快給憋死啦。咱們換換空氣去。&ldo;拜倫領她出去，走到終點站。&ldo;他生了我的氣，說我發了瘋。那裡的外交官都在燒檔案……聲音聽得非常清楚。他就象在拐角那裡似的。&rdo;
&ldo;娜塔麗，我替你難過，可這正是我預料到的。&rdo;
&ldo;他說我應該不管一切趕快離開義大利，直接回國‐‐埃倫一道不一道走都沒關係。你也會對我這麼說嗎？&rdo;她朝他轉過身來。&ldo;我熱極了。給我買瓶檸檬水什麼的。&rdo;他們在機場上一家咖啡館外面一張小桌旁坐下。她說：&ldo;把飛機票拿出來瞧瞧。&rdo;
&ldo;我相信咱們可以退票。&rdo;拜倫遞給她一個信封。她把自己的票撿出來，又把信封交還給他。&ldo;你去退票吧。慕尼黑之前他們也燒過檔案。現在，英國和法國又會象那回一樣袖手旁觀。想想看，為但澤打一場世界大戰！誰知道但澤在哪兒？誰會在意？&rdo;
&ldo;娜塔麗，那裡的大使館會忙得一團糟。他抽不出多少時間見你的。&rdo;
&ldo;嗯，他要是忙得來不及見我，我可以一個人去遊歷。我家在華沙住過多年。那裡我還有親戚。我想到那裡去看看。我決定去，我不走回頭路。&rdo;這位姑娘對著隨身帶的小鏡子照了照，把頭上的帽子壓低了些。&ldo;時候差不多了，我得辦手續去。&rdo;他伸出手來。&ldo;把票給我。趁你在這兒喝檸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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