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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沛瑩將要睡去,她突然掙扎了起來,將自己的左手伸到了眼前——她看不太清楚,只能將手貼得離眼睛很近,直到她的鼻尖碰到了那枚小小的銀環。
甄沛瑩忽然笑了,她想到裴鴻衍跪在她面前,發了一個誓言的樣子。然後再稍稍一想,這個人的形象就豐盈了——她想到裴鴻衍質問她她的戒指去了哪裡,甄沛瑩說了一句丟了,裴鴻衍站起來就抽出了牆上的鐵骨折扇。
這個人啊……
他很小氣,怎麼能允許自己和別人好呢。大概是不要自己了。
甄沛瑩沉沉睡去了。她近日睡得忘了年歲,一點也不知道今夕何夕。
已經是七月十號了。
裴鴻衍在這天早晨下了飛機。
他低頭走在空蕩的機場,泛白的大理石地板反射出他高大的身形和匆忙的步履。裴鴻衍穿著一身黑衣,鞋子蒙了塵,只有夾在襯衫口袋的墨鏡反一點光彩,他走著,忽然站定了。
他抬起頭,眯了眯眼,人影寥落的安檢出口外,邵世榮站在那裡等他。
裴本懷當然也知道了裴鴻衍回來的訊息,出於血濃於水的親情,他決定打電話慰問一下。
裴鴻衍接了:“裴本懷?”
裴本懷道:“大哥怎麼回來了也不說一聲,晚上回家吃個飯吧?”
裴鴻衍沉靜道:“不必了。我也不多留。”
裴本懷說:“大哥別忘了明天的股東大會,可要按時到場。”
裴鴻衍說:“我記得,不會遲到。”
裴本懷又寒暄了幾句,掛了電話。
邵世榮開著車,從後視鏡裡看裴鴻衍,“你有什麼打算?”
裴鴻衍抬手按壓了一下眼眶,他的眼球乾澀發脹:“至少裴本懷也姓裴吧。”
邵世榮猛地踩下了剎車,裴鴻衍一個前傾撞到座椅上,“你幹什麼?”
邵世榮握著方向盤,轉過頭來,兩道濃眉下那大而亮的眼睛定定地看著裴鴻衍,他輕快地說了一句:“你等著看吧。”
裴鴻衍望著他。
邵世榮方向盤轉了一個彎,開到另一條道路上,此時夏光明媚,照得道路兩旁寬葉子的樹木油亮亮的。裴鴻衍坐在車內,靜靜看著景物飛快的拋向車尾。
邵世榮停了車,在一棟兩層的小洋樓斜對角停下了,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小洋樓的門口,他不說什麼,裴鴻衍也沒有開口問,和他一同注視著那扇淺灰色的門。
大概有二十分鐘,小洋樓的門開啟了,一個身形儒雅的青年和一個淺褐色長卷發,高而瘦削的墨鏡女子並肩出來了。那個青年關上門轉過頭來,那溫和平善的眉目,分明是裴本懷。
裴本懷和那位女士下了樓前的臺階,走到馬路邊。
裴鴻衍看著一條馬路間隔的裴本懷,突然知道了邵世榮要幹什麼。
他不反對這個主張,相反,這是他唯一翻盤的機會了。他握住了手掌,但不知怎的,心中有一點不安意味。
等到這點不安發展壯大,一下子衝破他的胸口,讓他呼喊出聲之前,一輛行駛地極快的跑車從暗處裡衝出來,直直衝向裴本懷,已經有三十米的距離了。
“不!”裴鴻衍爆發出一聲吼叫,拳頭砸向了車窗玻璃,隨著他爆發的聲音,馬路中央的裴本懷伸出了一隻手,狠狠地拍在身邊女人的身上,女人瘦弱的軀幹被裴本懷用力地推到前方數步。
飛馳的車頭撞上了那個女人。女人被撞得高高飛起,又直直墜下,墨鏡和假髮掉落在油柏路上,被迅速蔓延開的血液浸泡住了。
裴鴻衍開啟車門,衝了過去。
邵世榮也認出了甄沛瑩,他也下了車,站在車門邊,他還在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