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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的兒子,好幾次,他恨不得拿自己的獵弓對子柏風的嘴巴射一箭,看看這個嘴巴到底有多深,一箭能不能射到底。
“柱子啊……其實柏風那孩子說得對,孃的這病是治不好的,一直拖著反而更受苦……你是和石頭他爹一起長大的,你看石頭都那麼大了,你還沒找到媳婦,這都是娘拖累了你啊……”她拉著柱子的手,剛剛四十多歲的年紀,她卻已經乾瘦如同七八十歲的老人,一雙手上沒有二兩肉,如同雞爪子一般,卻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牢牢鉗住了柱子的手臂,不讓他離開。
“柱子啊……”柱子娘拉著柱子粗糙的大手,拉到了自己的懷裡,“柱子,你摸摸……”
柱子的手在孃的胸口上摸索著,娘不知道喘了多久,內衣溼溼冷冷的,一個硬硬的東西就藏在孃的胸口。
“娘嫁來燕家,你爹上山採了一塊好玉,又打了一個獐子,到蒙城給娘換了這一個鐲子……”
柱子記得小時候,娘手腕上那水綠水綠的鐲子,映得人眼花。
“柱子啊,你再摸……”
柱子又摸,孃的肋骨一個個都摸得到,娘剛嫁到燕家來的時候,多風光啊。爹是好玉工,也是好獵手,那一手上山打獵的功夫,誰個不誇?可有一年下了瓢潑大雨,山上有一塊大石頭滾了下來,爹把自己和娘推開,自己卻被大石頭碾了個粉碎。也是那次,娘抱著自己和村民一起逃難,這才得了哮病。
“柱子,你摸到了嗎?”柱子娘問道。
“娘,我摸到了。”柱子的聲音悶悶的。
又是一個硬硬的東西,比剛才那個小了一些。
“你十歲那年,我娘死了……”柱子娘看著漆黑的房梁,臉上有亮光閃動,“她老人家死了之後,連個棺材都沒有,卻把這一對耳墜子給了我……我娘戴上這耳墜子啊,笑一笑,就把我爹的魂兒勾了去……”
“娘……”柱子只想哭。
“你十七歲那年,被狼咬傷了,石頭爹把你揹回來,你發了燒,燒了三天三夜,娘把這鐲子和耳墜子都當了,給你治病……後來你打來的那兩頭鹿,說要留下皮給娘做個褥子,娘送人了,你還不高興……”
“其實娘沒送人,娘把它贖了回來,這是你爹和你外婆給娘留下的念想啊,娘不能沒有他們啊……”
柱子只是哭。
“娘曾想,這鐲子和耳墜子,除非是娘死了,否則是絕對不會再當了……”柱子娘沒有再說下去,她頓了一頓,平定了一下心緒,道:“柱子啊,從今天開始,這鐲子和耳墜子你就收著吧。天一亮,你就去你五爺家,把那耳墜子給你五爺,讓他幫你張羅一房媳婦,那耳墜子就當是聘禮了,那鐲子……就當是娘給兒媳婦的定禮了……”
“娘死了,不用棺材,你爹連個屍身都沒留下,我連個合葬的地方都沒有……你就把娘裹了,埋在那塊大石頭旁邊吧……”
“娘就想,就想看看你娶親的樣子,看看我的兒子戴上大紅花,揹著我的媳婦兒……我想看看我的孫兒,我就想啊……”
“娘,娘,您等著,我這就去,我這就去找五爺……”柱子發了瘋一般跑出去,等到跑出了院子,卻又呆呆愣在原地。
一個玉鐲子,一對金耳墜,捧在他粗糙的大手裡,那麼輕,卻又那麼重。這就是孃的生命,孃的夢想,孃的全部啊!
柱子猛然轉過身,對著孃的屋子跪下,低聲道:“娘,兒不孝,兒不要媳婦,兒要娘!就算是賣身為奴,兒也要讓娘活下來!”
他跑到了子柏風家門口,把子柏風家的大門拍得震天響。
下燕村地處山腳下,並不適合用車,所以大多沒有車。只有子堅通常要幫人做傢俱,拉木材,這才自己做了一個簡易的板車,每次柱子帶著自家老孃到蒙城尋醫,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