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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重端起酒杯,想說幾句,偏他又是個木訥的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個除夕,是他活這麼大,過得最踏實、最滿足的一個除夕,
「爹,咱們啥也不說,就放開吃,放開了喝,放開了樂。」
「對,對。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高重好不容易從肚子憋出來一句祝福的話。
「會越來越好。」高氏在一旁跟風一句。
高重柔柔地看她一眼,想把她杯中的酒倒些出來,怕她喝多了。
高氏嚇得趕緊把酒杯藏起來,嘴一嘟,嗔怨道:「我要喝,不許搶。」
「好,好,你喝,你喝。」高重拿她沒辦法。
高氏喜滋滋端起酒杯,自己喝了半盅,又把半盅餵到男人嘴邊,「你喝。」
高重笑得見牙不見眼,就著女人白嫩的手,將熱酒一口喝完。
高氏眼波流轉,把酒盅往前一送,櫻唇兒一動,嬌嗔的吐出兩個字:「還要。」
這一眼,何止把高重的魂兒都看酥了,連李青兒的魂兒都酥麻了半天。
天啊!
高嬸到底是哪裡長出來的仙女兒,長得標緻不說,一舉手,一抬眉都像戲文裡唱的嬌小姐,簡直……簡直……
「青兒,吃啊,愣著幹什麼?」
「噢!」
李青兒忙收回視線,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菜。
謝玉淵此刻已經自斟自飲了兩杯米酒。
這酒是從鎮上買來的,家裡的荒田才開墾好,麥子才剛剛播下去,得等著明年才能讓爹在家釀些米酒。
過了這個除夕,她就得動心思找落腳的地方,是往西邊去呢,還是再往南走走,找個水鄉小鎮定居下來?
「阿淵姐,少喝點,米酒後勁大著呢,會醉的。」李青兒小聲勸。
謝玉淵嘴角牽上一抹笑意,「青兒,有酒喝,有飯吃,爹孃都在,再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日子了,醉一場又何妨?」
做鬼的六年裡,年年除夕夜,她聽著前院傳來的歡笑聲,鞭炮聲,心裡總忍不住抱怨,這樣的好日子,她一天都沒有過過。
而現在……
謝玉淵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以後年年的除夕,她都要這麼痛快的過。
……
揚州城過除夕,有守歲一說。
鄉野村民沒錢買煙花炮竹,團圓飯吃完,一家人吃了點瓜子花生,早早的燙了腳上床。
李青兒忙了一天,又喝了點米酒,酒勁上來一沾枕頭便睡著了。
謝玉淵翻了兩個身,剛要入睡,突然感覺房間裡有異樣。
她睜開眼睛,只見一條黑影直直的站在床前,她嚇得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嘴一張,正要大叫。
黑衣人出手如電,點了她的啞穴,「公子發病,郎中請小姐過去,得罪了。」
說完,黑衣人把她從被窩裡揪出來,把蓋在床後頭的棉襖往她身上一裹,腳步輕點幾下,人就飛出院子。
謝玉淵被灌了一嘴的涼風,抖了個機靈,三魂五魄才歸了原位,心說:小師傅還真不是一般人,竟然有護衛,還會輕功。
黑衣人像個飄飄蕩蕩的幽靈,落腳卻極為精準,短短片刻,人就已經落在東廂房裡。
張虛懷聽到動靜,抬眼正要說話,卻見那丫頭穿著中衣,像是被拔了毛的小雞一樣,凍得瑟瑟發抖。
「胡鬧,也沒急到那個份上,總得讓人家穿了衣服啊。徒弟啊,你快來瞧瞧,你家小師傅他臉色發青,發黑,不對啊。」
張虛懷一側身,謝玉淵就著微末的光看到小師傅的臉色,心裡打了個突,這是怒急毒攻心。
「他……他受了什麼刺激?」
張虛懷剜了李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