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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夜瞧著開心,命江鋒也坐下,又讓羅媽媽拿酒來。
酒斟滿,他執杯,玉淵上前握住他的手,不讓他喝。
李錦夜拉開她的手,沖國公爺舉了舉,明明沒有喝,竟有了酒闌人散的目光:「你們都回來了,我開心,這一杯,敬大莘!」
他把滿杯酒全倒在地上,「家國故土,永不能忘。」
國公爺一口飲盡,喝完,嘶的一聲,罵道:「這酒是燒刀子吧,真沖啊,真辣,真夠味兒!」
李錦夜拿起酒壺,再倒酒,「這第二杯,敬溫家。若沒有你們,鎮西軍亡了,長衫沒了,便是我一輩子的遺憾。」
溫郎中忙起身,戰戰兢兢道:「爺這話言重了。」
溫湘早站起來,「爺,抿一抿就行,咱就到個意思。」
李錦夜只沾了下唇。
「這第三杯酒……敬誰呢?」
他笑道:「長衫和奕為都是自家人,不用敬。江鋒,這杯酒爺敬你!」
江鋒心下大動,忙長衫一撩,斜步走出來,直跪在地上,「爺,江鋒受不起!」
李錦夜深目看著他,手輕輕一扶,江鋒只能順勢而起。
「你受得起,這些年無論是玉靈閣,還是鬼醫堂,你都打理的井井有條,多虧有你!」
江鋒哽咽不能語,一仰頭就把酒幹盡了。
多虧有你這幾個字,並非平白無故,爺其實早將後事安排的妥妥噹噹,一絲不亂,自己身上的擔子極重。
「最後的酒……」
李錦夜轉身,柔柔地看著身側的人,「敬我的阿淵!」
玉淵看著他的眼睛,像月下溪流,乾乾淨淨,不染紅塵,於是笑道:「敬我什麼?」
「你十歲那年認識我,到現在,已有十八年,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受累了。」
玉淵笑道:「瞎說,哪天都是好日子。」
李錦夜眼睫輕輕一眨,「既然都是好日子,那這杯酒我便幹了。」
玉淵啞口,她看著男人蒼涼落寞的臉,到底不忍心,輕聲道:「那就慢慢喝,別嗆著!」
李錦夜一口飲盡後,便不再說話。
蘇長衫與謝奕為對視一眼,喉嚨哽住,暮之這是在與每個人道別啊!
酒足飯飽,李錦夜興致頗高,又與國公爺下了一盤棋,兩人又吵作一團。
玉淵勸了好幾回,才把人勸走。
進了房間,李錦夜還在數落國公爺,玉淵拿了熱水,端到房間裡,親自給他洗臉,擦手。
「明兒我也悔棋。」他說。
「是,是,是,悔棋,讓國公爺跳腳去。」
「會不會太欺負人?」
「他欺負你的時候,也沒見手下留情。」玉淵拿話哄他:「再說了,他肉多,你肉少,經得起欺負!」
李錦夜「嗯」了一聲,也陪她假戲真唱:「就這麼說定了。」
玉淵把人扶上床,在邊上說笑了一會,李錦夜犯了困,很快便睡著了。
……
這日夜裡,李錦夜再度高燒,燒得都開始說胡話了,玉淵忙了一夜。
這燒一發起,藥壓不下去,玉淵只能用針。
又過幾日,針也沒用,李錦夜肉眼可見的,越來越瘦。
蘇長衫幾個每日都來,陪他聊天,吹牛,說笑。
索倫也來過幾回,診完脈就走,多一句話也沒有。
整個宅子裡歡聲笑語不再,青山和亂山兩個跟著爺最長的時間,根本受不住,已經背著人哭過好幾場。
玉淵倒還好,只是李錦夜所有的事情都不假他人手,到了這個份上,任何哭鬧都是蒼白無力的。
陪他好好的走完最後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