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部分 (第4/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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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掉的咣啷啷的破碎聲。
報館同仁們一齊停下筆,側耳傾聽後院的嘈雜。專門負責日軍前後方戰場戰事報道的王眼鏡問大家:“你們知道石莊鎮碉堡被燒的事嗎?”大家搖頭。王眼鏡肯定說:“佐久間一定為這事發火。”報館主筆李先生就嘆口氣:“又輪到明月勝遭殃了。”
話音剛落,前後院之間的門“呀”地一開,雜役阿三跌跌沖沖跑出門來,從報館窗前過去,轉眼消失在大門外。說話的幾個人互相看看,神色間都有點複雜:曖昧、不屑、憐憫、無可奈何……兼而有之。
不過一刻鐘時間,阿三轉了回來,後面跟著又一個人。煙玉輕輕“啊”了一聲,不知怎麼心忽然跳得厲害。原來同事們口中的明月勝,就是煙玉在佐久間那裡見到的美目白麵的年輕男子。此刻他跟阿三隔了幾步遠的距離,低垂了頭,無聲無息從報館的窗前走過去。他走路的步態十分獨特,上身不動,腳步細碎而輕盈,遠看像是小船從水面悠悠飄過去似的。他那件淡藍色長衫的一角隨腳步的起落而上下拂動,很像掀開來的船的風帆。他的體態、神情、走路的步伐,整個兒構成一種無聲的語言,似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深刻的孤寂。
在這一刻,煙玉已經毫無因由地為他深深感動。她心裡有一種節奏,一種韻律,默默地隨著他的腳步而起落。她喜歡他那種弱柳扶風的獨特氣質,跟大部分叱吒風雲的男人不同,他身上傳達出來的是孤寂和憂鬱之類的病態的美感,有著特殊心性的煙玉很容易對這種感覺著迷。在明月勝一聲不響穿過天井的短短的時間裡,煙玉的目光變成了魚膠,緊緊粘在他身上,直到他跟著阿三跨進通後院的門,那門又在他身後“砰”地關閉。
煙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她回頭問李先生:“他是誰?”李先生答:“明月勝嗎?是個戲子。演男旦的。”
戲子,戲子。煙玉在心裡一遍遍地念著這兩個字。
側耳再聽,後院裡不再有什麼叫人心涼肉跳的響動了,一切歸於沉寂,像魚滑進了水。辦公室裡的同仁開始低頭寫稿看稿,一片紙張翻動時的嘩啦嘩啦聲。
煙玉覺得紙張翻動的聲音裡似乎掩蓋著罪惡。她忍不住自言自語:“日本人要他去幹什麼”
才說完這話,王眼鏡“嗤”地一笑。李先生朝他笑的方向重重地咳嗽一聲。大家便都不抬頭,裝沒聽見。聰明的煙玉知道是自己不該問這話,她跟著莫名其妙地臉紅起來。
約摸半小時之後,院門一響,阿三把明月勝扶出來了。煙玉的驚叫已經衝到喉嚨口,她飛快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她看見明月勝明顯地變成了跛子,十分艱難地叉開雙腿走路,不能不將身體的大部分重量倚靠在阿三肩上。他那長衫一角不再生動地起落飄拂,卻是軟塌塌裹卷在雙腿之間,比它的主人更加窘迫無奈。走過報館視窗,煙玉急切地期待他能察覺她的關注,因而稍稍地轉過臉來,讓她看一看他此刻的模樣。但是他卻更低地把頭垂了下去。
他到底怎麼了?煙玉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日本人對他做了些什麼?他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他為什麼不說?不叫?不反抗?煙玉想著,下意識地將手中當天剛出的《潮聲報》一條一條撕成了碎片。撕紙的聲音乾澀單調,在一片沉寂的辦公室裡非常刺耳,煙玉卻毫無察覺。
幾天之後,李先生給了煙玉兩張興商茶園的戲票,說是唐家班子新近上演全本《玉堂春》,要煙玉去看過之後替報館寫一篇戲評。煙玉回來告訴心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