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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一頓地道:“兒子孝順母親是天經地義。我不祈求這個,但是作為交換,沈氏分我一半。”
沈孫義挑眉盯著老婦,目光一寸不移,彷彿膠著在她的身上。
姚東京想,那該是世紀最長時間的目光交接,宛如兩條通電的線路,噼裡啪啦地糾纏在一起。激烈而不顧一切地互相撕咬著,外人難以踏足其內。
忽地,沈孫義收回那充盈著憤怒的目光,輕輕地諷笑起來,繼而轉為大笑,彷彿聽了這一生最大的笑話,最終是毛骨悚然的狂笑,震耳欲聾,令姚東京情不自禁抬手想要去捂耳。
可她的手還未貼近耳側,那狂笑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沈孫義羽毛般輕柔的聲音和咬牙切齒的狂怒:“覬覦沈氏?呵,楊豔豔,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你配嗎?”
第63章 鯉魚池子
辦公室內的溫度彷彿降至冰點。
姚東京從未見過沈孫義這幅模樣,像一條吐著信子的蟒蛇,怒睜的眸子衝撞著狂怒,可他後天訓練的教養和紳士的風度迫使他極力壓抑那快要爆炸的情緒。
因此他的聲音才宛如暴風雨前壓抑的雷鳴。
老婦似乎也被沈孫義那凶神惡煞的表情嚇到了,瘦弱的身體縮在沙發上,孱弱的肩頭微微顫抖著。
但這是一場博弈,決不可輕易丟盔棄甲。
老婦彷彿用盡了氣力,皺紋遍佈的脖頸彷彿皮貼著骨頭,因此很容易便能看見她吞嚥的動作。半晌,她不甘示弱地回應:“我生下你,是我生下你。沒有我就沒有你。所以你別想就這麼打發了我……”
聞言,沈孫義的瞳孔再一次收縮,像炸毛的野貓。在他瀕臨爆發的邊緣,司徒健及時上前打圓場:“沈總,y市您有套房子,可以將……老夫人……安置在那裡。”
y市是度假勝地,臨海靠山。早些年沈在天就看中了這塊寶地,打算大顯身手,無奈先被段輕鴻搶了先機。不過這絕好的地理位置就算不拿來當生意場,也是可以用作避風港的。
在房地產還未興盛之期,沈在天便買下那一帶地皮,造了複式樓。如今這套房子早已不是當年那便宜貨了,房價必定是翻了幾番。
這複式樓參照西歐風格裝潢,看起來富麗堂皇,宛如復古宮殿一般。只可惜y市不是沈氏的大本營,因此這棟複式樓用場極小。只逢過節之時,沈家才搬過去住幾日,且都不是長住。
司徒健提議將楊豔豔安置在y市的這棟複式樓裡,其實好處挺多。
一來y市距離x市不近,往返需乘航班,也省得楊豔豔跑老跑去惹人心煩;二來這房子遠離喧囂,處地僻靜,適宜休假、居住,人少的好處也正合沈孫義的心意——正好將楊豔豔置空,免得這長舌婦到處逢人說事。
沈孫義將具體安置事宜全權交付於司徒健,楊豔豔並未有何異議,想必對此刻的她來說,有地方落腳才是重中之重。
待司徒健和楊豔豔離開之後,沈孫義彷彿被戳破的氣球,噗呲一聲洩了氣,軟綿綿地癱在辦公椅上。
姚東京猶豫再三,終還是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
他手肘支在桌上,兩手交疊捂著額,姚東京完全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覺得由他周身散發出來的低氣壓已如瀰漫的霧氣一般,充盈了整間辦公室。
沈孫義不開口說話,姚東京也不便出聲。也不知過去多久,沈孫義冷不丁道:“她是我的媽媽,親生的媽媽。”
他赫然發出低啞的嗓音,姚東京心裡一驚:這大概是這個男人最脆弱的時候。她囁嚅著唇,微張又合上,最終還是選擇沉默。
沈孫義花費極長的時間、極多的力氣給姚東京講述了一個極冗長的故事。平凡而瑣碎。他始終保持最初的姿勢,像一座雕塑,只是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