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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永遠有辦法,讓我安靜。
我們家那兩個大小姐,喜怒哀樂統統掛在臉上,動輒一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架勢。所以在她們倆面前,我覺得我像個男人,因為我能讓她們冷靜。但是陳嫣不一樣,她讓我安然,這也讓我覺得我像個男人,大概,那就是所謂的溫柔鄉的感覺吧。我曾經以為,女人都是飛蛾,生性擅長不怕死地撲火。後來才知道,原來也有一種女人是候鳥,無論如何,都沿著一個靜謐的軌跡,安寧地飛翔。你可以說是飛翔,說是恪守著什麼,也對。我和陳嫣之間,連爭執都是很少的。記憶中只有過一回非常厲害的戰爭,在我們大學畢業的那個夏天,她為了一件很小的事情跟我鬧翻了,不哭,不吵,但就是整整一個星期不肯見我。她只耍過那麼一回脾氣,但是那種冰冷到斷裂一般的倔強讓我記憶猶新。所以我總是告訴自己,一定是我的錯,一定是我在不知不覺間踩到了她心裡的一個地雷。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雷區,是不能被人碰觸的。爆炸之後的反應,因人而異。對於那些不善於張揚自己感情的人,比如陳嫣,她就只能沉默。要不是因為遇上的人是我,她會吃虧的。我總是充滿憐惜地這麼想。因為現實中,懂得大張旗鼓地示弱的女人才往往是最後的贏家。可我和那些白痴男人不同,我懂得珍惜,一個盡力維持尊嚴的女人內心的力量。
我們快要結婚了。陳嫣說過,之所以這麼快地決定和我結婚,是因為她喜歡我們這個家。
她那句話讓我無比感動。可是我給鄭東霓和鄭南音轉述的時候,這兩個可惡的女人卻嗤之以鼻。鄭東霓說:&ldo;這種話你也信,你是孤兒,她用不著應付公公婆婆,她們家有了個免費的勞動力來倒插門罷了。她會不喜歡,才怪。&rdo;鄭南音在旁邊跟著幫腔:&ldo;就是就是,哥哥,女人的話都是不能相信的呀。那個陳嫣,一看就很卑鄙。&rdo;我就不明白,對陳嫣,我的三叔三嬸都是再隨和也沒有,早就把她看成是編外的家庭成員。可是偏偏是她們,這麼踴躍地扮出邪惡的婆家人的嘴臉。
陳嫣不是感覺不到她們倆的敵意的,只不過,她以不變應萬變,頗有大將之風。比如今天,三嬸要她來家裡吃飯,當她知道鄭東霓和鄭南音都在場的時候,‐‐不知道我是不是想太多了‐‐我覺得她眉宇間簡直是有點興奮的。眼睛發亮,渾身上下更是透出一種有意為之的從容不迫。相反地,她來家裡時,若是這兩個敵視她的人都不在場,只剩下三叔三嬸和藹可親的春風化雨,我就能很明顯地感覺出她的意興闌珊。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與人鬥,其樂無窮。著實讓我嘆為觀止。可是不管怎麼說,只要她開心就好。她高興,我就高興。
不過讓我不高興的事情還是意想不到地來臨了。我們倆在樓下的時候,我意外地看見了鄭南音的‐‐男朋友,我在心裡咬牙切齒,但是表面上,還得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我已經聽見了&ldo;男朋友&rdo;這三個硬邦邦的字像是金屬劃著名玻璃一樣,在我的大腦裡發出刺耳到讓人牙齦發酸的聲響。
臭小子,不想活了。明明知道鄭南音家裡有兩個人都是他自己學校裡的老師,居然敢公然跑到樓下來等人。也不知道該說他勇氣可嘉,還是該說他簡直不把統治階級放在眼裡。他就那麼堂而皇之地站在單元門外面,頭一抬,看見了我。臉上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並且大方地跟我說:&ldo;鄭老師好。&rdo;
相形之下,小家子氣的反而是我。於是我也只好風度翩翩地說:&ldo;你好,蘇遠智。高三啦,很緊張吧。&rdo;
哪知這個小子不慌不忙地說:&ldo;現在的劉老師,是比您那時候要嚴得多。我今天就是來等鄭南音,一塊去上劉老師的輔導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