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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趁他離開琴臺,她才大著膽子溜上琴臺,不敢弄出聲響,只是虛虛撥弄著,直到一抬頭,看見他笑吟吟的站在對面。想逃,卻還是被他留下,小心翼翼的觸到那七根琴絃,小心翼翼的奏出了在心中演練過無數次的曲子。
就這樣成了知音。她說給他自己心中那琴的樣子,他就當真為她打了一張,伏羲式,白桐木、黑玉徵、天蠶弦……與心中的一模一樣,只缺一道梅花斷。
在琴底當真生出梅花斷的那天,卻傳來了戰火的訊息,他要從軍去,琴臺上相顧無言,只剩最後一曲別離。
難免幾番離愁,失了往日悠然,他竟撥斷了琴絃。
要續絃麼?
男子卻搖頭:“但得曲中意,何勞弦上音。待重逢之日,再續此弦。”
弦,會續上的,人,會重逢的。
會的。
待風佚從未盡的曲意中回過神來,天已大亮,撫琴女子不知去向,只留六絃琴在身邊。
風佚抱琴歸家,先奏清心調再奏斷情曲,虛挑第七絃,清越尾音之後,雖仍覺心頭微痛,卻不見幻象。風佚不禁稱奇。他已兩天兩夜不眠不休,想到慶功宴上有了交代,心中安定,又練了兩遍,便沉沉睡去。
睡夢中似又有琴音響起,迷濛中他似乎身處一處深宅,琴臺上白衣男子正撫琴,舉手投足間自得風流,琴臺邊花香四溢,花叢中有女子痴望著琴臺上撫琴人。
一曲終了,女子喚一聲“四郎。”
男子聞聲回頭。
……
……
……
“風佚,風佚。”連聲呼喚將風佚從睡夢中喚醒。
風佚揉著惺忪的睡眼,好美的夢,如此安寧景象,這天下是有幾十年未見了……夢中的就是那故事中的人吧,男子似乎回了頭,可嘆不及看清他的面孔。
風佚仍在夢中,來人卻急急傳話,大軍已經回朝,慶功宴就在今夜。據說商冶老將軍戰場上受了些傷,一路顛簸,身體狀況不佳,上卿大人千叮萬囑,為商老將軍而奏的這曲絕不容半點閃失。
抬頭看看天,已過申時,風佚匆匆起床,總算在慶功宴開始前一刻帶著六絃琴趕到宮中。
觥籌交錯,大家相聚甚歡,鄴都城破,燕王被擒,如此大勝後,君臣上下自然一片歡騰,幾曲戰歌奏罷,輪到風佚獻曲。風佚抱琴而上,恰聽見皇上向商老將軍誇讚大鴻臚卿的一片苦心。
微微抬頭,正觸上商老將軍投來的目光。此前風佚曾遠遠見過一次商老將軍,那時他跨在馬背,雖鬚髮花白,卻仍舊威風凜凜。今日近觀,才見他眉目俊逸,雖然年事已高,仍依稀可見少年風姿,都說商老將軍本是儒者,果然仍留著淡淡書卷氣。商冶看了一眼風佚,目光又在六絃琴上一轉,他的目光中有久經沙場的人才有的鋒銳,然而在淺淺光芒後,藏著深深的倦怠和悵惘。
風佚撥動琴絃,奏了那六絃琴的《斷情曲》,琴音一響,四下裡就是一靜,又奏片刻,場上已是鴉雀無聲。皇上不由點頭讚賞;幾位漢將乍聞鄉音,攥著酒杯的手就再也沒有放下;那些素以為漢樂只是靡靡之音的胡將,也漸漸收起鄙夷,聽得目瞪口呆;大鴻臚卿早已忘記了緊張,只剩下如痴如醉……至於商冶老將軍,只是端然穩坐,看著斜下方,面上看不出悲喜。
琴音越來越快,如戰鼓擂響,如鐵蹄奔騰,如旌旗獵獵,如男兒馳騁,簷鈴響動四方應和,晚風顫著踏上鼓點,月光如珠玉碎落敲擊節拍。風佚十指如飛,已不知是自己奏響著琴曲,還是曲子帶著自己前行。直到接近尾聲時,風佚才忽然想到,這一次奏樂前自己不曾奏那清心調,一旦第七絃的音符奏響,那麼……不及多想,曲至此處,手指已不受控制的在並不存在的第七絃上撥響了最後一個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