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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皇子:「?」
這酒喝得好好的,膳房的菜都還沒上完,皇帝突然站起來難道不是因為自己驚擾了聖駕?
他一面為自己的莽撞後悔,一面狠狠地橫了謝玹一眼,一把拍開他的手。
「看。」謝玹抬了抬下巴,指向穩穩端坐於高位的王太后,與胸口不斷起伏的皇帝二人。
離得遠,兩人的神情已然是分辨不清了,但皇帝的情緒昭然若揭。憤怒、屈服,還有積攢多年的、不知向何處宣洩的恨。而他恨的物件,此時正端莊地坐著,慢悠悠地回身朝皇帝的碗碟中夾了一筷菜。
「皇祖母和父皇吵架了?」十皇子看了半晌,憋出一句,「不是常有的事麼?有什麼好看的。」
他緩緩吁了口氣:「每回家宴都吃得糟心,下回我再也不來了。」
謝玹看了十皇子一眼,嫌棄的意味十分明顯。他端起酒杯,兀自往旁邊挪了分寸,擔心自己和十皇子待久了,容易染上同樣的腦疾。
十皇子卻不樂意了:「你那什麼眼神啊!」
「皇祖母與父皇經常吵架?」謝玹問。
「對啊。」十皇子哼哼兩聲,姿態盡顯炫耀之意,「你不常待在皇祖母身邊,自然不知道。是皇祖母告訴我的,父皇生了許多年的病,吃的藥裡有幾副藥材成分相剋,會影響到情緒,是故偶爾會無來由地發怒。每回皇祖母都會無比包容父皇,就像現在這樣。」
現在這樣。
一個帝王當眾發怒,座下的臣子、兒孫、宮侍無一反應,像每個稀鬆平常的白日。帝王勃發的怒意像憑空打來的一擊悶拳,激不起半滴水花。
這讓謝玹想起初登皇位的自己。
謝玹垂下眼,淺淺嘬了口酒:「十哥,你如今年歲幾何了?」
十皇子莫名其妙:「幹你何事?」
「你自小便被養在皇祖母膝下,受盡寵愛……我記得皇祖母的宮中並沒有大片的湖泊吧。」
「?」
「那你腦子裡的水是從哪裡來的呢?」
十皇子:「……」
他伸出一隻手指指向謝玹,「你你你」了半晌,發覺論口才自己壓根不是謝玹的對手,只好無能狂怒,怒而拍桌。
謝玹側過頭,沒去管他。
他將目光悄然落在遠處的皇帝身上,皇帝站立良久,最終在一片寂靜的沉默中拂袖而去。謝玹的目光追著他的背影,但自始至終,皇帝都再沒回頭看一眼。
這副場景被十皇子看見,他猛地湊到謝玹身邊,一臉幸災樂禍:「別看了,別以為父皇把你從冷宮中帶出來就是喜歡你,你看父皇連你是誰都忘了。」
他好像終於找到能令謝玹不痛快的事,頓時擼起袖子興致盎然:「我住在皇祖母宮中,見到父皇的機會可比你多,上一次父皇還親自指點我,說我對《千字文》理解甚篤。」
謝玹回過頭:「父皇很喜歡你?」
十皇子看起來有些心虛,但仍然昂首點頭。
「你覺得是好事?」謝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死人,嘴上也一點情面都不留,「蠢死你算了。」
上一世,皇帝曾暗嘆過謝玹聰慧。
但被束縛在牢籠中皇子是不允許聰慧的。於是在外人眼裡,他便裝作如現在的十皇子這般天真。
他自以為能保全自身,每天吃得飽穿得暖,對皇位不爭不搶,就能在成年之際混上個親王,出宮後開府立業碌碌無為地度過此生。
他們被眼前的安穩歲月遮住了雙眼,卻不知護著自己的那雙羽翼早已千瘡百孔。覆巢之下無完卵,皇帝的命運,就是下一個受寵皇子的命運。
皇帝中途離去這件事並未在宴席上泛起波瀾。
病弱的皇帝苦苦支撐,為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