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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人是位德高望重的神經內科醫生,退休後艱難成立了這家康復中心,每年的資金經費全靠各界補貼,最近兩年來自社會的資助越來越少,常常需要自掏腰包填補空缺。
社會資助越來越少,實在也並不讓人意外。這不像角膜移植或是普通疾病治療,只要資金和裝置到位,藥到病除是早晚的事,即便最終患者被病魔帶走了生命,至少最後一段時光受到了好的照顧,愛心人士的錢和善心都得到了最好的慰藉。
而抑鬱症患者則截然不同。最好的特效藥也無法根治患者鬱結頹然的心,疾病本身不會帶來生命危險,他們卻每分每秒都在向死而生,死是解脫,掙扎的活。他們同樣是迫切需要社會關懷的群體,但在這種關懷並沒有明顯增益的時候,自然也就變得越來越無人問津。
在這家康復中心裡接受治療的,基本上都是症狀明顯的中度與重度患者。紀千羽聯絡不上傅遇風,一路懵懵懂懂地摸索著向前走,與好幾撥人迎面撞上。
她率先碰見的是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單薄瘦弱,安靜而沉默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一把帶血的水果刀被遠遠地扔在地上。周圍圍了好幾個人,和他眉目相似的中年女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摟著他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啕。
“我的兒啊,你哪裡想不開,跟媽媽講,跟媽媽講!媽救你這麼一個兒子,你怎麼忍心拋下媽自己走,讓媽白髮人送黑髮人啊?媽媽不能沒有你,你看看媽媽,跟媽說說話,你心裡在想什麼,跟媽媽講好不好,好不好?兒啊,你要是走了,媽媽也活不下去了……”
這是絕望又撕心裂肺的悲鳴,尖銳又淒厲,字字泣血。紀千羽不受控制地將視線投向那邊,男孩兒安靜地坐在人群中間,被他媽媽摟著不斷地搖晃著,卻只是悄無聲息地垂著眼,像一尊沉默的石像般無動於衷地坐著,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刺目的紅正一點點浸潤蜿蜒。
他完全拒絕與外界的溝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無法掙脫。明明身處人群中間,孤獨卻像是無形的枷鎖,將他整個人都緊緊地束縛。
她猛地收回視線,狼狽地快速從這群人身側逃離,心有餘悸地大口喘著氣,手指不自覺地捏緊至青白一片,自己卻毫無察覺。
這樣的例子卻遠不止這一例,她在康復中心的走廊裡逐層樓地去看去找,一路碰見了躁狂到被人觸碰一下都會幾近瘋狂的年輕姑娘,形銷骨立到觸目驚心的中年男人,行動遲緩眼神空洞的病號服患者……而更多人蜷縮在自己的病房裡,安靜沉默,不與人言,蜷縮著將自己從周圍的環境中剝離開來,一個人悄無聲息地衰敗腐壞。
如同意識已經長久地停在了另一個獨立的世界,只剩下空洞的軀殼還留在一張窄窄的病床上,靈魂已經徹底剝離開來。
“他們在思考。”她路過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時,聽見他對幾個滿面淚痕的家屬嘆著氣說,“思考得特別深特別遠,就是不肯睜眼看看這個實打實的世界。不要觸碰他們,不要試圖給他們壓力……只能慢慢引導,靠他們自己想清楚。”
“有的患者能在病情嚴重時依然保持清醒——這需要頑強的毅力,並且不能強求。因為對於患者來說太艱難了,徹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是種解脫,想要擁有清醒的意識才最為艱難和折磨。這樣的患者,自殺的機率最高,因為走不出來又不願沉淪,代表著最痛苦的一切。”
紀千羽腳步不停地從醫生身邊路過,越走越快,將嘆息聲遠遠地撇在後頭。她在康復中心從下到上,一個個樓層仔細看過去,從六樓走廊的拐角處轉過來時,突如其來地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傅遇風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旁邊是康復中心負責人的辦公室。辦公室裡有人進進出出,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和麵露憔悴的病患家屬在他身邊匆匆經過,而他安靜沉默地垂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