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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重行應道:「好。」
鍾憫又挪了挪,把影子送出去。方重行看著腳下再次合為一體、臃腫的龐然大物,主動放慢腳步,盡力讓自己的影子維持著遮蔽性質的保護狀態。
這麼走了一會兒,路過第三個自建房聚集地的岔口時,方重行開口喊他:「薩沙。」
他口吻是一貫的鬆快:「嗯,在。怎麼啦?」
方重行停頓幾秒,說:「……你因為請假被敬姐罰的事怎麼沒有告訴我。」
「因為沒什麼必要告訴你啊,」鍾憫的笑聲既遠且近,「我自己做的決定,後果自然由我承擔咯。況且,告訴你並不會改變任何結果啊。不過依你的性格,現在是不是覺得對不起我?」
「是有些內疚,」方重行承認,「因為我在地鐵上沒有按時把你叫醒。」
他刻意等上一等,於是分開一些的影子很快又粘連到一起。
「可是我很久沒有睡過那麼安穩的覺啦,」鍾憫接話,「所以你看嘛,告訴你反而會為你徒增許多煩惱。不用覺得抱歉,想太多真的很累,小老頭兒。」
他說得蠻對,方重行無力反駁,只有說:「好的。」
鍾憫又在笑了,鵝毛棒一樣撫過耳朵,癢癢的,笑完他說:「關於我的曲子,可不可以聽聽你的評價?這對我很重要。」
播放器裡唯獨兩首有他的聲音出現,一首是軟紅沼,另一首是以分號命名的無伴奏翻唱,歌名無從得知,一句歌詞記憶猶新:我就飛到了雲端可以靠近點月亮。
方重行驚覺口語表達能力可能是有所退化,除了乾巴巴一句「挺好的」便講不出來其餘讚美之詞。於是他繼續講述真實想法:「我覺得軟紅沼最特別,後來一直在重複播放。」
如何得來的靈感他不知曉,正如不明瞭鍾憫是怎麼將無所依的擬聲詞譜進曲中並進行隨心所欲的吟哦,虛無縹緲得彷彿一個充滿泡沫、永遠不會失色的幻境。
「以及,大概兩分十六秒開始的時候,那一段的樂器我聽不出來。」悠揚厚重,不是鋼琴,不是大提琴,更不是其他的管絃樂器,那是什麼呢?
前方的一盞路燈年久失修,連飛蛾都懶得去撲冷掉的火。在不遠處隱隱約約的燈影照耀之下,鍾憫臉上的狡黠清白如許。
他嘴角上揚得厲害:「是我錄的手風琴哦。」
手風琴在國內算得上是小眾,方重行也並未在意過除了熟悉樂器外的音色,他覺得新穎:「我喜歡它。」
「魔法小方!你是不是會讀心術?」鍾憫給了他再一個綽號,「這也是我最喜歡的一首,一直沒有捨得出售。」
「出售?」方重行剛還在為語言組織能力失靈而傷神,現下又慶幸大腦不是徹底的無可救藥,「那天出去,你說不是家長給的零花,那付款的來源就是它們?」
鍾憫點頭,短短嗯一聲。
方重行苦悶地懊惱:明明不是笨蛋,怎麼只能從愈發貧瘠的詞庫中摘出「好厲害」三個字來?
講起話來時間便過得尤其快。深夜,冬意十足的路上只有他們兩人邊走邊聊天,小路本就不長,從學校再到尋芳苑也花費不了太多時間,儘管走得慢,轉眼間就到五號樓下。
鍾竹語的車位空懸,整棟樓黑漆漆一片,未給晚歸的人施捨一絲光亮。
「本來之前有想過給你聽現場版的,只可惜,你跟我都沒機會啦,」鍾憫站在路燈下慢慢地講,「我的琴被砸了。」
夜從他的腳底向上攀爬蔓延,一點點侵蝕他的臉。
寬慰毫無意義,鍾憫一向不需要此種無用功,方重行從不用軟綿綿的「沒關係」來搪塞,所以他說:「有機會的。那天一定會到來。」
「借你吉言,」鍾憫的笑意淺淺,一點點後退,「下次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