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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樹灘草場沸騰了。許多人跑去解救亨佛利爵士,但垂死的戰馬在劇痛中胡亂蹬踢,難以靠近。伊利昂輕快地繞過現場,跑向對面,又調轉馬頭飛奔回來。他也在喊,但在戰馬幾如人聲的垂死嘶鳴中聽不真切。伊利昂下馬後,拔劍走向倒地的對手,他自己的侍從和亨佛利爵士的侍從聯手才把他拉住。伊戈在鄧克肩上蠕動。「放我下去。」小傢伙叫道,「可憐的馬,放我下去。」
鄧克覺得噁心。若雷霆遭此噩運,我會怎麼做?一個士兵用長柄斧結果了亨佛利爵士的坐騎,終結了令人心悸的嘶鳴。鄧克回身強擠出人群,走到空地才放下伊戈。男孩兜帽掉了,眼睛通紅。「挺可怕的,嗯。」他告訴小傢伙,「但當侍從就要學會堅強。比武會上有更可怕的意外。」
「那不是意外。」伊戈說話時嘴唇顫抖,「伊利昂故意的。你也看見了。」
鄧克聽得皺眉。在他看來也是這樣,但他很難相信一個騎士,尤其是流著真龍血脈的騎士不行正道。「我只看見一個嫩如夏日青草的騎士握不穩長槍。」他頑固聲稱,「此事我不想再談。今天比武也瞧夠了,回去吧,小子。」
如他預料,等場子清理乾淨,日已西沉,岑佛德伯爵宣佈今天比武到此為止。
暮色籠罩草場,商鋪沿線燃起百來只火炬。鄧克給自己買了角麥酒,還給生悶氣的男孩也買了半形。主僕倆遊蕩了一陣,聽著愉悅的長笛和打鼓表演,又看了一場以萬船橫渡的戰士女王娜梅莉亞為主角的木偶戲。木偶師只有兩艘船,卻營造出一場熱熱鬧鬧的海戰。鄧克原本想問那個叫坦茜莉的女孩塗好他的盾牌沒有,但她實在忙不開。還是等今晚表演結束吧,他寬慰自己,沒準她那時會口渴呢。
「鄧肯爵士。」有人在身後呼喚。跟著又喚一聲,「鄧肯爵士。」鄧克這才意識到叫的是自己。「我今天看見你擠在平民中間,肩上扛著這孩子。」雷蒙·佛索威笑著走來,「哈,你二位可是鶴立雞群啊。」
「這孩子是我的侍從。伊戈,這位是雷蒙·佛索威。」鄧克不得不推著孩子上前,饒是如此,伊戈仍低頭盯著雷蒙的靴子,喃喃地打招呼。
「你好啊,小傢伙。」雷蒙輕鬆地說,「鄧肯爵士,何不上看臺呢?那裡歡迎所有騎士。」
鄧克覺得跟百姓僕人們一起更自在,想到坐在老爺夫人和有產騎士中間就不舒服。「幸虧沒在上頭,最後那場可不光彩。」
雷蒙苦著臉,「同感。岑佛德大人判亨佛利爵士勝,並將伊利昂王子的戰馬獎給了他,但他沒法參賽了,腿生生斷成三截。貝勒王子派自己的學士去照顧他。」
「誰接替亨佛利爵士的冠軍之位呢?」
「岑佛德大人有意讓卡倫大人或另一位亨佛利爵士接替——就那位與哈頓棋逢對手的好騎士——但貝勒王子認為不宜就此撤去亨佛利爵士的盾牌和帳篷。依我看,明天可能只有四位冠軍出場。」
四位冠軍,鄧克尋思,裡奧·提利爾、萊昂諾·拜拉席恩、泰伯特·蘭尼斯特和瓦拉爾王子。就今日所見,他知道自己跟前三位相差太遠,只能……僱傭騎士怎能挑戰王子?瓦拉爾是鐵王座第二順位繼承人,作為破矛者貝勒的長子,身上流淌著征服者伊耿、少龍主和龍騎士伊蒙王子的血,而我不過是老人在跳蚤窩的食堂找到的野孩子。
光想想就頭痛。「你堂哥要挑戰誰?」他問雷蒙。
「不出意外,是泰伯特爵士,他二人勢均力敵。不過我堂哥密切關注著每場比賽,明日若哪位冠軍受點小傷,或稍露疲態,史蒂芬會毫不猶豫敲他的盾。你大可放心,他從不以騎士風範聞名。」他大笑著,似乎被自己的毒舌逗樂了。「鄧肯爵士,跟我去喝兩杯?」
「我有事在身。」鄧克不太想接受無法報答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