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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越笑著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安慰地輕撫:「哭什麼,不是考得很好嗎?」
「嗯……」溫降藏不住鼻音,濕濡地應了聲,轉頭鑽進他懷裡。
她去年十月一下子考過了三門,這半年只學語數英,總感覺高考似乎沒有她心理預期得那麼難熬,以至於現在分數都烙在她成績單上了,還是會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怕一覺醒來,這一年的經歷可能只是一場夢,她其實還掙紮在高二那年不見天日的雨季。
好在遲越是真實的,她能聽見他胸口傳來的心跳聲,蓋過耳邊的一切蟲鳴,閉上眼睛後,能感受到他的體溫和沐浴露帶出的清爽又讓人安心的草木香氣。
就這樣安靜地抱了一會兒,她才動了動腦袋,輕吸鼻子抬起頭來,道:「好,我的看完了,來查你的成績吧。」
遲越低應了聲,聲帶磁性地震動著,鬆開懷裡的她,俯身觸上筆記本的鍵盤,退出她的帳號。
側臉在燈光下微不可見地繃緊,喉結滑動。
事實上,他這半年過得其實比之前還要渾噩。沒有時間思考,也沒有時間猶豫和退縮,就這樣近乎盲目地、咬牙把那些大段大段的知識點一股腦全都塞下去,直到神經的陣痛影響到身體,甚至會有大腦過載到無法思考的時候。
神經就這樣隨著高考倒計時一圈一圈繃緊,他在考前的那幾天,失眠症再度發作,像是被剖成一座嘰喳怪笑的馬戲團,冰美式、煙和安眠藥輪番上演,大部分時間都陷入生了病的熱勢當中,凌晨三點躺在沙發上的時候,大腦彷彿困獸,明明疲憊至極,卻野性未除地不肯倒下,一個接著一個地起跳、鑽過火圈。
唯一能讓人保持清醒的,只有要和她一起考上大學這個念頭。
除此之外,他其實想不出自己背這些歷史哲學或是算某些函式動點到底有什麼意義,只是為了達成某個目標,為了拼命擠入某個衡量個體的普遍標準之內,於是要囫圇地掌握這些和未來毫不相干的,甚至是無用的知識。
他能感覺到這種割裂和矛盾所在,所以甚至不敢細想,每當這樣的念頭產生,便強制性地抹去,就像是被關進籠子的動物出現的刻板行為,用冷得過肺的薄荷煙壓抑這一切,只是為了不讓自己動搖。
儘管事實是,他背政治提綱的時候想要作嘔,寫數學題的時候想把筆摔成兩截,彷彿身體裡有某種天然的排斥力,不合適就是不合適,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或許從第一天開始,就已經動搖了。
然而考上大學之後又會是什麼呢?
他沒想過,也不敢想。
因為抬眼望去,似乎是一片黑暗。
敲完最後一個字元密碼後,面前的頁面很快重新整理,他看了眼這個成績,繃得極細的神經在某一刻,突然斷了。
但溫降驚喜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手指無意識地掐進他的小臂,再三確認過608這個分數後,聲音聽起來都快哭了:「太好了遲越,608分,肯定能上一本了!」
遲越只是望著電腦螢幕,穠長的睫毛壓著瞳仁,灰沉一片。
直到想起身邊的人還在看他,才抬起頭來,條件反射地牽起唇角,應道:「嗯,是啊。」
他現在的笑容太勉強了,即使是完全不認識他的人也能看出端倪。溫降抿了抿唇,臉上的神情逐漸被擔憂替代,問:「你怎麼了,這個分數沒達到你的預期嗎?」
遲越垂眼笑了一下,回答:「怎麼可能,本來就是臨時抱佛腳,考六百分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那你為什麼……」溫降張了張口,看了眼螢幕上的分數,話音低下來,「是因為專業的事嗎?」
他們很早之前就聊過這個話題,遲越給出的態度一直都很模糊,不斷把考慮和決定的時間向後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