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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斷髮
蘇辛一個人站在青竹之間,風微微地吹,打在她臉上,涼涼的。
她本滿腔的熱切歡騰外加激動緊張,沒想到竟發展到這種地步。她知道這出戏她只能主導開頭,卻不知道會將她自己也捲入其中。這令她心裡很不舒服的走向讓她一時怔在當地。晉蘅似是很生氣,一次頭也沒回過。
蘇辛忽然覺得很委屈,她不明白她到底哪裡做錯了,明明是他一廂情願地要改變她的想法,一次又一次地帶她見各種奇怪的人、遇各種奇怪的事,她只是見招拆招、水來土掩罷了,怎麼就要遭此白眼呢?
然而無可爭辯的是,羽漠笙一家到底是因了她這一時的不服氣而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儘管她可以強說這危機是一早便註定的。
但危險的平衡也是平衡,誰說將畸形的穩定矯枉過正便不是一種罪過?
“玲瓏刀”羽漠笙從不是個壞人,雲嵐和胡霜更是無辜,都是普通的可憐人罷了,而今卻都因了蘇辛的一時好勝和自以為聰明陷入了鬱積心傷。
偏偏心傷又是這世上最難愈又微妙的一種創痛,其危險難明在於其未知的導向。
蘇辛雖告訴自己是羽漠笙貪得無厭、自作自受,但也不禁隱隱地有些不舒服,她從不認為自己有資格在一個陌生時代的陌生道德標準下以一個正義者的姿態去批判任何人的任何行為。她只是在用事實向晉蘅證明,他所信奉並打算樂在其中的生活和情感方式是一種多麼不堪一擊的假象。
然而此刻,她卻要躲在她的教育物件身後,靠他替她頂罪擔責來逃過羽漠笙的憤怒和責難,這是怎樣的一種諷刺?
她走向遠處那方窄細的几案,上面攤著的不過是本詩選。地上是些剛剛姜懷運氣動風時刮落的竹葉,盡是些零碎支離的,不知那姜懷是懷著怎樣的想法和情緒將之紛揚成這般的。但那頗為整齊峻切的斷口卻處處透著凌厲肅嚴,讓人極真切地聯想到一股噴薄而出的怒意,像一把重劍,無鋒無刃,卻當者皆靡。
那隨風而逝的柳絮棉條早已不知去向,許是掛在了哪處樹梢,飄在了哪處池塘,或是被哪裡的鳥兒啄在了巢裡,總之,一無所蹤……
蘇辛發現果然沒人理自己了,左右盼盼,撿起案上的詩選,垂頭走出園子。
她是從園子的後門處出來的,因前門正連著晉蘅的主院,她不覺得他很想看到她。
剛出得門來,行不幾步,就撞在一個人身上。蘇辛揉著腦袋抬頭,正對上一雙籠煙眉目,眉似畫成,眼如秋水,一身長長的廣袖白衫,行動處彷彿就要生出雲來。
“誒?”蘇辛忽然大喜,“你又來了?”
那人卻只是無甚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轉身便走。
蘇辛追上前,“喂!你怎麼這麼害羞,連句話都不好意思說?”
石楚頓住腳步,轉身頗不可思議地看向她,半晌,忽然笑道:“不好意思?”
蘇辛覺出了他的敵意,抿了抿嘴,細思之,百般確定自己並未得罪過他,方抬眼正望向他:“每次見面我都對你熱情有嘉,怎的你這般不待見我?”
“姑娘,我們不過見了兩次而已,談何‘每次’?更何況,這兩次也都是姑娘來找在下搭言,那願不願理姑娘不正該由在下說了算?”
石楚不知自己為何要跟她說這麼多,本是見姜懷落寞而去才從亭上下來與之話別,卻在見到她低著頭走過來時硬是頓住了離去的腳步。許是她是個令人好奇的女子,許是她是第一個毫無徵兆又毫無芥蒂地闖到他眼前的女子。他覺得她大膽,但那大膽卻又偏偏來的光明磊落。他甚至不懷疑如果當初換個人在亭子上,她也會那樣大大咧咧地跑上去。
這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