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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宗沅冷哼一聲,抬頭的同時,放下手裡的帑簿,當著心窩直踢一腳,那濮陽知府姚舉業臃腫的軀體便往後飛了出去,如山一般癱在了地上,再沒聲息了。突生變故,眾人都驚怔了,虞韶、趙瑟兩人也不敢再打眉眼官司,忙斂容侍立。
陸宗沅似嫌被姚舉業玷汙了般,輕蔑地撣了撣靴子,起身將帑簿「啪」一聲當頭扔在姚舉業臉上。姚舉業顫了一顫,無意識地呻吟起來。陸宗沅才說道:「姚舉業任內,濮陽縣一縣每年虧空萬兩以上。姚舉業為彌補虧空,計畝派捐,每田一畝,要捐大錢五十文。蒞任八年,侵吞部定谷價與勒捐的錢數,計贓不下二十餘萬兩。以小民之脂膏,肥其欲壑,留著這樣的狗官,白白浪費濮陽城的米糧。來人,把他拖下去,懸掛在城頭,先曝曬三日再說。」
寄柔見他突然翻臉,姚舉業一個大活人,生生被踢掉半條命,既覺得快意,又是害怕,心裡突突直跳。偷眼覷去,見陸宗沅面不改色地走了出來,目光散漫地在眾人臉上掃過。原來他也是很年輕的,不過二十餘歲,不穿甲冑,也未戴冠,只穿著件青絹箭袖,長眉秀目,雙眼極其的明亮,除非動怒,慣常總含著三分笑意。若將手裡的烏鞭換做摺扇,便不是武夫,是一名斯文俊秀的書生公子了。
走到簷下,被日頭一照,他眯了眯眼,皺眉笑道:「你們倒乖覺,不要老的,只要小的,怕方圓百里的大閨女小媳婦都被綁回來了,好大動靜!」停了一停,又忍笑說:「趙瑟,你去營中點一點人數,但凡沒有見過血殺過人的,或是沒來得及娶媳婦開葷的,人手一個。只不許挑揀,分到哪個是哪個——男人不見血,就像刀子沒開刃,上了戰場腿要軟,還沒娶媳婦的,也趁著命還在給自己留個後——去吧。」
趙瑟笑嘻嘻地答了聲「是」,一陣風般地去了。
被虜來的這群女子,任是再糊塗的,也早明白了。當下哭得哭,暈得暈,寄柔也被剛才那席話驚得好像天上冷不防劈下一個響雷,震得半晌做聲不得,連手心裡被端姑的指甲刺進肉裡也不覺得了。隱約中,聽見陸宗沅又叫道:「虞韶過來。」
虞韶走過來,雖強作鎮定,卻抑制不住耳朵也臊紅了,半晌,才輕聲道:「我,我殺過人,見過血!」
「這樣啊……」陸宗沅拖長語調,乜斜了虞韶一眼,然後點點頭,彷彿認可了虞韶的說法。
虞韶察言觀色,登時懊悔,忙硬著頭皮補救道,「可我還沒娶媳婦,公子爺也知道,我家裡……三世單傳。」
陸宗沅忍俊不禁,搖頭道:「你才多大,娶媳婦早了點吧。」
虞韶挺了挺胸膛,不再扭捏,一張臉闆闆正正,大聲道:「回將軍,屬下十六歲,不早了!」說著不由俊臉微紅,垂著的眼簾下,眸子飛快地一轉,把視線投向了人群裡。
第2章 歧路之悲(二)
陸宗沅心生疑竇,卻不點破,逕自走到寄柔面前,上下打量幾眼,又圍著她轉了一圈。最後用鞭柄抵著她下頜,吩咐道:「抬頭。」
寄柔悶不吭聲,腦袋不是向左扭,便是向右,總不肯與他視線對上。磨了半晌,陸宗沅竟也不急,十分有耐心。她扭到哪,他的鞭柄就跟到哪。寄柔只覺得他這番舉動,彷彿逗貓逗狗,極其羞憤之下,突然抬頭,把一雙黑亮的眸子不躲不閃地盯住他。她的面孔,生的是極嬌極艷,眼裡鼓著淚,在日頭下彷彿湖水中揉了碎金,波光瀲灩。臉上浮著紅暈,燦若雲霞,不像憤怒,倒像是羞怯了。
陸宗沅不錯眼地看了片刻,情不自禁將鞭柄移開。他突兀地一笑,對虞韶說道:「算你有些眼光,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虞韶少年面薄,起初仍是扭捏,只是見陸宗沅的神情,分明是準了,他實在按捺不住心裡的歡喜,眉頭一揚,粲然笑道:「多謝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