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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第一批小販來到這個簡易的車站,天漸漸亮了起來,疲憊的生意人行色匆匆,偶爾有一兩個老太太提著菜籃向南走去。接著又來了兩個挑著雞鴨的年輕男子,兩人放下擔子後大大咧咧地坐在籃子上,一邊抽著煙一邊大聲交談。他們對我們這兩個更年輕的“小夥子”似乎沒什麼興趣,倒是偶爾打量我的包,興許想猜測一下里面裝了些什麼。
又過了一會兒,司機握著個滿是茶垢的杯子開啟了車門,後面售票員手裡的小籠包子熱氣騰騰,看得我和楊帆直流口水。上了中巴,我們坐在最後的位置。車裡有股積累了一夜的壓抑味道。不久那些雞鴨就放在了我們面前,鴨子們從沉睡中甦醒過來,嘎嘎嘎地叫個不停;而那些雙腮緋紅的母雞們,則沉默寡言地放棄了垂死掙扎。車子再等了半個多小時,又上來三個疲憊不堪的生意人,方緩緩啟動。
見車上全是男同胞,那個挑雞的青年講了一個笑話,前面一箇中年生意人笑得吐出一口濃痰。年輕人還意猶未盡地看著我,希望我能分享他們的快樂,我不得不咧開嘴笑。“是兩個學生崽!”挑鴨子的年輕人向同伴自豪地判斷道。
車一路顛簸,駛出了沙坪壩,接著向釣魚古城進發。到了合川,我們在一個偏僻的飯館叫了兩碗牛肉麵,肉量雖不多,卻分外鮮美,吃得我們舒坦無比。
這裡的汽車站依然有兩張通緝楊帆的“海報”,但似乎缺乏應有的重視,觀者寥寥。遠處,有一位戴紅袖章的人正與一位司機懶洋洋地攀談。我們又馬不停蹄地登上前往永川的汽車,與受控之地漸行漸遠。
到了永川,我們終於鼓起勇氣走進小超市,買了一大包車上吃的東西。沒來得及欣賞那兒秀麗的景色,我又拉著楊帆速速趕往火車站。等花四百二十八元買了至杭州的車票後,我的身上只剩下二十三塊錢——我覺得一旦到了杭州,離劉義所在的梅城也就不遠了,到時可以讓他來接我們。我當時腦中想的,只是帶著楊帆儘快離開重慶,越遠越好。
這是一趟成都至寧波的長途列車,重慶是較大的中間站,所以一個小時後我們又回到了重慶火車站。透過窗外,但見每個通道入口警察們謹慎的神色,又見每個車廂門口乘警們警戒的眼神。我真想將旁邊的楊帆藏進懷裡,但對面一個白領裝束的少婦用異樣的眼神瞅著我們,似乎對“同性”關係充滿好奇與驚訝。而拿照片的警察終究沒有上來,他們似乎對這趟列車不抱多大興趣。推著熟食串串的小販們一路吆喝,那麻辣的重慶話成為我很長時間裡對於山城特色的鮮美回憶。
火車在重慶停了半小時,喝足了水,調換了車頭,才一路南下呼嘯而去。在重慶站湧上了大量旅人,空蕩蕩的車廂立即變得擁擠不堪。列車已駛出了主城區的繁華,卻仍然有大批舉著行李吆喝遊弋的旅客。對面少婦旁邊坐了一個滿臉倦意的民工,少婦厭惡地向窗邊移了移。誰知這民工不知從哪兒拉來一個揹著嬰兒的老婆,將座位讓給妻兒以後,又變戲法似的從青色帆布包中掏出發潮的餅乾、灰黃的衛生紙、汙漬斑斑的水杯、青澀皺巴的蘋果,甚至充滿臊氣的藍色尿片。少婦皺了皺眉,捂了鼻子轉過頭繼續欣賞日漸濃稠的夜色。
民工的妻子收拾穩妥後拿起餅乾喂兒子,那孩子挺可愛,但是實在太髒了,髒得幾乎慘不忍睹:鼻涕、碎屑、唾液、尿垢……不久,這嬰兒似乎意識到了旁邊女士的敵意,就不合時宜地哭鬧起來,而他的母親卻無心搭理,繼續吃著兒子咬剩的半塊餅乾。孩子的哭腔就像一面不堪重負的破鼓,又如一支鏽跡斑斑的嗩吶,徹底勾起了女士的憤怒。
“喂,孩子哭了,你到底管不管?”女士尖叫道。
那個滿臉古銅雀斑的母親用卑微的眼神看了看她,馬上甕聲甕氣地討好孩子,又從桌上拿了一塊餅乾往孩子嘴裡塞。孩子的哭腔稍顯平息,但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