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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
我也是。
電話線路里有沙沙的電流聲音。還有沉默。她就把話筒抵在自己的臉上。
一邊輕輕撫摸自己潔白的手指。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的聲音,使她感覺到撫摸的慾望。
可是在這一瞬間。她不知道是他的聲音在撫摸著她。還是寂寞。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散落。她把話筒抵在自己的下巴旁邊。
我會死掉的。她說。也許應該很快地嫁人。那時候她的身邊有一些溫暖真實的男人。
只是她一直拿不出決心來交出自己。
我只希望你能在見過我之後再做這個決定。他說。
我會來上海。但我不一定會來見你。她說。
我會等你。他說。
黑暗的夜空,有大朵冬天灰色的浮雲。高樓層疊地聳立。燈火和霓虹溫柔地交融在一起。夜色中的城市,就像一片湮沒的石頭森林。沒有人群。沒有生命。
她把臉貼在窗玻璃上。車子正沿著高架橋進入市區。12月的某天她去了他的城市。
她並沒有確定是否要和他見面。她不想有計劃。她看著這個對它有深深情結的城市。突然感覺自己會死在這裡。
獨自等在車站的時候,她買了一包口香糖,沉默地看著窗外呼嘯的冷風。天氣很冷。她穿著肥大的布褲子和黑色羽絨衣。頭髮紮了有點凌亂的辮子。能聞到從髮梢散發出來的清香。她對著玻璃看到自己眼睛裡面的亮光。明亮漆黑的眼睛。他們從來沒有看過彼此的照片。他只對她說過一句話。說他是個英俊的男人。很英俊。他給了她靈魂和記憶中所有黑暗和光明的東西。
這個男人的聲音是沉鬱的。在接受這個聲音的時候,敏銳的觸覺使她無需分析,就能感覺到裡面深藏的靈魂。他是個上海男人。他和居住在這個城市裡的男人一樣,有些炫耀,有些虛浮。
但是屬於他自己的,還有一些殘酷冷漠的東西。好像一種蛻殼多次的動物。身體會變得麻木而透明。
他可以喪失一切身份和背景。他的聲音是找尋他的唯一線索。
所以在人群中她能夠把他辨認。
她獨自在淮海路上逛了很久。下雨天街上的人仍然很多。陰冷的南方冬天。馬路兩邊沒有太多樹木。只有公園裡的梧桐落滿了一地的黃色葉子。
骯髒狹窄的華亭路擠滿老外。不打傘。臉上是彷彿沐浴著春天陽光般的閒適表情。她踩著一地的泥濘從裡面突圍出來。雨水把頭髮都淋溼了。身上的黑色外套都是水滴。
黃昏的時候她走到中環廣場。一樓的咖啡走廊是以前去過的。感覺很冷。她要了熱咖啡。
暗淡的光線和溫暖的燈光揉合在一起。空氣中有濃郁的奶油和咖啡香味。還有低聲的英文和瓷器碰觸時發出的脆響。音樂是不斷重複的MYHEARTWILLGOON。她認真地分辨旋律裡面屬於風笛的那一段。然後喝完咖啡,走了出去。
那一天夜晚下著非常寒冷的雨。她在衡山路的酒吧喝酒。她想等到有點喝醉了就回酒店睡覺,她坐在吧檯邊看幾個老外在打桌球。音樂很吵。她想他也許會在這裡誘惑陌生的女孩和他上床。
他曾經是流連於都市夜店的一隻動物。可是,她想起他聲音的時候,心裡有微微的疼痛。她似乎在用這個唯一的線索分辨和尋找著他。
她去洗手間用冷水衝了一下臉。用棉紙認真地擦去口紅。新買的蓮娜麗茲的香水,她拆開包裝,把髮梢噴到溼漉漉的程度。然後她撥了他的號碼。
他推開酒吧的木門。一身的黑衣服。是個英俊的男人。
她看著他走到她的身邊。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有一種淪落的頹敗。那是生活留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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