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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星河流淌,耿耿璀璨。
在傅家,星象是必修的課程。夜晚行軍,能為軍隊指向的只有天上的星辰。
故而,北疆的傅宅裡專門修建了一座高樓,雖不如這座觀星樓一般雕樑繡柱的,但供子弟作修習星象之用,已是足夠。
令嘉小的時候被張氏看得太嚴,那時她的脾氣還很有些不馴,常與張氏發生爭執。
每次爭執之後,來哄她的人都是她的四哥傅令啟。傅令啟用的最多的哄法就是帶她去那高樓,指著漫天的星辰,給她講故事。
三垣二十八宿,每顆星子背後的由來,他都能信手拈來。
「中元北極紫微宮,北極五星在其中……上元天庭太微宮,昭昭列象布蒼穹……下元一宮名天市,兩扇垣墻二十二……」
指星劃月,聲音清朗。
令嘉不覺沉迷,一不留神滿腹怨氣就消融在這聲音裡。
令嘉幼時常常覺著,她的四哥若非生在傅家,很適合去作市井茶樓裡的一位說書人。
驚堂木下,滿堂喝彩,豈不比那為將為帥的威風百倍?
可惜他終是傅家子。
「……燕連南海盡屬宋,請君熟記有何難。」
三垣說盡,令嘉無言。
三垣之後,還有二十八宿,可是還未講到二十八宿,她的四哥已然做了無定河邊的一副骨,馬革裡的一具屍。
「南北兩星正直懸,中有平道上天田……」
就在這恍惚間,忽有人替她接著唸了下去。
令嘉猛然抬頭,入目的依舊只有一排邊簷。
「……器府之星三十二。以上便為太微宮,黃道向上看取是。」
悠悠唸完二十八宿,這道聲音說道:「好端端的一首《步天歌》唸到一半就不念,王妃耐心未免也太差了些。」
「剩下的一半沒學過。」
「那教你星象的那個老師還真是失職。」
「……是很失職。」
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令嘉忽地問道:「殿下的星象是誰教的?」
星象為玄勝旁道,且有引人入虛之意,哪有人敢授皇子此道。
「……皇祖母。」
「宣德皇后學識還真淵博啊!」
「是家學淵源,《渾天書》是皇祖母生父作的。」
「《渾天書》是什麼?」令嘉虛心請教。她星象知識只有區區半首的啟蒙用的《步天歌》。
「……皇祖母生父單諱『晦』。」
令嘉愕然。
許晦,德宗一朝的欽天監監正,精通天文曆法、陰陽易數,以善斷天數聞名天下。他作的《天曆》算盡百年天數,沿用至今,無一不準。可惜許晦作完《天曆》後,就辭官回鄉,銷聲匿跡。
不過真正讓令嘉對這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爹曾說過的一樁往事。
她祖父還在世時,曾與許晦有過一面之緣,許晦當日曾與她祖父下判言:「滿門之禍即在眼前。」
她祖父大驚,忙問:「可有解法?」
許晦答:「禍兮,福之所倚。」
她祖父又問往後。
許晦答:「福兮,禍之所伏。」
令嘉聽後差點沒笑死,只覺得這位許真人好生狡猾,自家祖父實在好騙。
天底下的哪有什麼事是不能叫這兩句說盡的。
令嘉好奇問道:「許先生不是道家真人嗎?未聞他有娶妻生子。」
「曾外祖母早逝,曾外祖父覺得是他私窺天數的報應,為免牽連子嗣,就將膝下兩女分別過繼給他長兄和舅兄。」
令嘉評論道:「這安排好奇怪啊!不應該過繼給一家的嘛?」
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