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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剪影一樣的遠山近樹,如黛的風景飛快掠過,晨霧絲絲縷縷的吹拂進來,微曦的晨光裡他臉上殘餘的幾點血汙更加刺目,襯著雪白的臉色,有點觸目驚心。
我摸出一方手絹遞過去:“擦擦臉吧。”
藍色的棉手帕,邊角處用同色的天蠶絲繡了一個“佑”字,是養心殿中蕭煥用慣的舊物。
他微微怔了一下,伸手接過,仔細擦拭臉上的血點。
嘴邊的話終於忍不住出口:“為什麼要殺?制服他們不就行了,為什麼一定要殺?”
他把被血沾髒手絹放到眼前,幽黑的眸子裡沒有一絲表情,語氣平靜無波:“如若能制服,就不用殺了。”
我把頭別開:“閣主,我剛入江湖的時候,有個人曾對我說:所有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什麼人都沒有權利奪走別人的生命。他這麼對我說的,也是這麼做的,除了最後殺了我一個至親之人,他真的沒有奪走過任何人的生命。我在想,如今那個人是不是已經忘了他說過的話。”
那邊靜默了一下,他淡淡開口:“沒有,那個人只是發現有些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不簡單。”
“說得到卻做不到,這種人不是很軟弱嗎?”我轉頭看著他的眼睛:“這種人和那些滿口仁義道德滿肚子男盜女娼的偽君子有什麼分別?”
他靜靜的看著我,挑起嘴角笑了,眼底裡是我從未見過的疲憊和寂寥,他把眼睛轉開,輕輕咳嗽了兩聲:“是,沒什麼分別。”
車外突然喧鬧了起來,車伕把馬車趕到路邊,車身傾斜了起來,一直在車內閉目不語的蘇倩掀開窗簾探出頭詢問:“怎麼了?”
“好晦氣,有人送葬,這種時候下葬,真真是芝麻桿上結綠豆——希奇了。”車伕氣哼哼的抱怨。
“那就在路邊停一停罷。”蘇倩交待,揮手叫騎馬跟著的那幾個幫眾也停下。
這路已經靠近一座小村莊了,村裡正走出一隊送葬的人群,沒有靈幡,也沒有孝衣,幾個壯漢抬著一口薄棺,棺材後跟著一名臉有淚痕的男子。
車邊這時聚起了幾個看熱鬧的村民,從他們的竊竊私語裡,大概聽出了這是昨夜難產而死的一個孕婦,因為家裡人怕屍首放著晦氣,才一清早就匆匆下葬。
棺材匆匆從車前經過,一直漠視著車外動靜的蕭煥突然皺了皺眉,低喝了一聲:“停下。”
抬棺材的壯漢猛然間聽到有人發話,都是一驚,看了過來,腳步卻沒有停下。
蘇倩輕躍出車,落在棺木之前,伸手一推,那四個壯漢的腳步生生定了下來,棺木還是平平穩穩絲毫不晃。
蕭煥下車走到棺木前伸手摸了摸棺底滲出的鮮血,果斷的開口:“血是新的,人還沒有死,把棺蓋開啟。”
臉有淚痕的那個男子撲過來護住棺木,驚恐的打量我們:“你們是誰,你們要怎樣?”
我笑著拍拍蕭煥的肩膀:“這位是大夫,你老婆應該還沒死,你這麼緊張幹什麼?難道我們要搶你的?還不快把棺材開啟?”
那男子終於反應過來,慌張的找東西翹開封死的棺蓋。
棺木被放在地上,蕭煥蹲下來翻翻棺中那個女子的眼瞼,又試了試她的脈搏:“還有救,快抬回去,把穩婆找來。”
那男子眼裡閃出光芒,慌著叫喚穩婆,讓抬棺材的幾個人掉頭回去。
那男子的家離路邊很近,穩婆也很快找來,村裡的人聽說有一位年輕的神醫可以讓產婦起死回生,都聚在門口想看熱鬧,被鳳來閣的幫眾擋了回去。
產婦被移到床上,衣衫也褪了下來,那男子有些期期艾艾的看著蕭煥:“神醫,你是男子,只怕有些不妥……”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把他丟到門外:“一邊叨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