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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燜,加上油糊辣子蔥薑蒜,即可盛盤。我在北京吃全聚德烤鴨,總喜歡把甜麵醬換成辣椒油,叫人大惑不解。胃是自己的水土養成的,真沒辦法。
因為口味重,敝鄉父老吃飯,少有不大汗淋漓的。鄉村文化有些凝滯,大家遇著同樣場景,都會說同樣的話,代代如此。比方下了太陽雨,總有人會說:邊出日頭邊落雨,皇帝老兒嫁滿女。遇著別人吃飯流汗,有人就會說:牛變的,辛苦命。因為牛鼻尖上的汗總是不幹的。鄉下誰又不是辛苦人呢?我做了幾十年的城裡人,如今吃飯弄不好就汗流浹背,自然是個辛苦命。
夫人雖是湖南人,卻自小生長在粵桂,口味清淡。她老是笑話我,說我炒菜的絕招就是油糊辣子蔥薑蒜,但凡辛辣刺激的佐料,盡數放齊。她居然還無限上綱,說我的寫作亦是如此,辛辣得要命,還不怕刺激人。我卻自嘲道:在下勺中幾味,祛邪驅毒,通氣醒腦,好比醫家猛藥。
幾個真實故事
北方農民想像毛主席的日常生活是這樣的:毛主席天天坐在天安門城樓上曬太陽,江青就在城樓上架了紡車紡棉花。毛主席抽屜裡的麻花糖一年四季不斷,江青每天紡的棉花比農村婦女多遠了。人家手藝好,不然毛主席看得上?我這是從別人書裡看到的。
我自小長在南方鄉下,耳聞目睹很多好玩的故事。都是真實的,都有南方特色。稍加梳理,忍俊不禁;靜而思之,大義存焉。
土改時,駐村工作隊都是北方人。北方話南方人聽不明白,很多話又是從沒聽說過的官話,故而誤會多多。敝鄉稱北方幹部講的話為解放話,而這解放話又被引伸為空話、大話、套話。這都是後話。單說土改時,有回開會,工作隊長操著北方話,字正腔圓:大家回去都要找差距,明天準備發言。“差距”和“發言”,老百姓就是聞所未聞的。只知那紡車上紡綞中間那根生鐵做的軸,叫車株,南方話讀作“差距”。這就不明白了,明天開會帶車株去幹什麼?“發言”大家都聽成了“發鹽”,那會兒鹽正緊缺。共產黨說自己是來幫窮人鬧翻身的,一點兒不假,開會還要發鹽。次日,去開會的農民手裡都拿著兩樣東西,一根車株,一個缽子。
抗美援朝,中國人民志願軍雄糾糾氣昂昂,跨過鴨淥江。志願軍,老百姓大多以為是支援軍。顧名思義,去支援朝鮮人民嘛。粗通文字的,理解力自然強些,就說“志願”與“支援”是同義詞。有人還作了考證:毛主席為劉胡蘭題詞,生的偉大,死的光榮。這裡面“的”字,就是“得”的意思。他老人家學問好,就喜歡用同義詞。幹部作抗美援朝動員,大講美國總統杜魯門之壞。有回會上提問,誰知道杜魯門是什麼東西嗎?貧下中農大眼瞪小眼,半天沒人接腔。有人終於壯了膽,答道:我知道,杜魯門是個烏腦殼鴨公。幹部哭笑不得,問:怎麼說呢?這人回答說:我兒子是初中生,他知道的東西多。我家養了十幾只鴨,只有那隻烏腦殼鴨公討厭些,喜歡亂跑。我兒子老是拿土坨打它,邊打邊罵,你這個杜魯門!你這個杜魯門!
老百姓的政治覺悟越來越高。有年,縣裡一位幹部被打成右傾機會主義分子,下放我村勞動改造。老百姓根本不知道他犯了什麼錯誤,只知道他是壞人,就仇恨他。某日,大隊開會,集體開餐。不知什麼原因,直等到大家飯都吃完了,那位右傾機會主義分子才去食堂。一食堂打飯村婦,義憤填膺,破口大罵:你這個雞窩雞窩分子,這個時候才來,哪有飯你吃?這雞窩雞窩分子笑笑,只好夾著飯缽子往回走。
有些年月,老是憶苦思甜。生產隊晚上開會,人未到齊,大家就一遍一遍唱“天上佈滿星,月兒亮晶晶。生產隊裡開大會,受苦人把冤伸。”拿現在的話說,這歌很是煽情,有人真的就唱得眼淚汪汪。大隊支部書記正好是我們生產隊的,我們隊的政治活動自然豐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