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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一聲,來茴在心裡回答一聲,全身癱瘓!全身癱瘓,她狠不得搗聾自己的耳朵,她寧願自己什麼都聽不見。
但她聽見了,不能假裝沒聽見。
等她&ldo;哇&rdo;的一聲嚎哭出來時,這個世界在她眼前又是完整的了,陽光還是從視窗透進來,澄黃的光像面圓鏡子照到許諾臉上,冰殼融了,是那張端正的臉,許諾的父母沒離婚,許諾的媽媽健健康康地活鄉下,來茴不願看她,心裡只恨為什麼有災難的是她不是別人,她伏在被子上撕心裂肺的大哭。
哭到傍午,她的肚子餓了,經過學校食堂,那些平時食不下咽的飯菜竟然有了些香味,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裡面的學生談笑風聲,彷彿吃的是山珍海味。她原想吃了飯再去找家逸,腳沒抬起來,路邊的樹上落了片葉子,在空中沉了幾沉,掉在地上,她眼裡凝了酸楚的淚花,轉身往校門口走去---這種時候了,還吃什麼飯?
家逸不在學校,她又到出租房等到了月牙初升,走的時候,她提筆準備留張條子給他,剛寫了個名字,她心裡一陣惱恨,都這個時候了,她媽媽病了,他連個人影兒也見不著。來茴把紙揉了,紙團也不願留在這屋裡,她像是知道自己在氣什麼,又像不知道---這個世界唯一能依靠的人倒下了。
找不到家逸,她也不能再耽擱,跟學校請了假,打了通電話給老闆,說有急事要返鄉。周于謙沒說什麼,只當她還是個心浮氣躁的學生,興頭高時認真工作,興頭一過,還是貪圖安逸。
坐了一夜的火車才回到c城,在火車上糙糙地洗了把臉,心急如焚地趕到醫院。舅舅和舅媽在病房守了幾天幾夜,來茴看到媽媽像是完好無損地躺在床上,只是臉上像打了層黃蠟,硬梆梆地掩去了苦楚。舅媽眼睛是腫的,定是哭過很多次了,見來外甥女,腫眼睛泡裡又聚了層水霧,她拉著來茴的手,只管說道:姐姐受了這份罪,我們啥都幫不了,小茴你看,我們幫不了她痛,幫不了她的病,連藥費也擔不起了。
舅媽像恨死了自己不中用,腳在地板上跺了幾跺,舅舅冷靜些,拍拍她的肩安撫,神情傷痛地跟來茴說道:你回來了就好,先把房產證拿去抵押了,貸點錢出來。
來茴這才知道,舅舅跟舅媽已經把自家的房子抵押了,家裡的錢也全拿了出來,兩個孩子被送到舅媽的哥哥家裡吃住,只為了省些錢下來。但那鄉下的房子也值不了幾個錢,存款也超不過四位數,對媽媽的病不過是杯水車薪。
舅舅又說:叫你回來,就是先把房子抵押了,我們就算籌錢,醫院也經不起等,你媽也經不起。
來茴把房產證給了舅舅,銀行說那房子頂多能貸一萬五千塊。舅舅變得蒼老了,無論是臉,還是聲音,他跟來茴說:這病是一時半會兒是好不了的,這點錢也用不了幾天呀,醫院黑心腸,見你沒錢就給冷臉,還翻白眼,舅舅這麼大把年紀了,不怕看人臉子,但不能讓他們給你媽停藥呀。
二十一歲這年,來茴體會到了錢的重要,親戚好友每家每戶她都上門去求去借,常常是把門敲爛了,裡面的人作死了不出聲;有好心一點兒的湊了一兩百塊錢好打發;去父親家裡,還沒提起錢的事兒,他家那老婆子就端了杯茶坐在旁邊,又是哭肉漲價,幾月不聞肉腥,又是小孩兒要上學,學費還沒交,說到最後,兩口子倒為了上月的生活費打吵起來。來茴面無表情地走了,人情冷暖這幾天嘗了個遍,可笑的是她竟然覺得是再正常不過了,哪怕這個人是她的親生父親。走到樓梯間,張宗祥追了出來,偷偷地塞給她幾張錢,低聲說道:這是我存的點兒錢,你先拿著去用。
到了陽光底下,來茴從口袋裡摸出那幾張綠花花的票子,五百塊。她仰頭,那樓陽臺上的老婆子從花盆邊兒上探了張臉出來,像京劇裡的面譜子,白牆底子塗了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