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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獄後,他在街上找了家澡堂搓了個澡,買了頂毛線帽、一雙棉鞋。從荒漠深處刮來的風一陣比一陣冷,似刀子刮骨,他又買了件軍大衣披上,身體才暖和過來。他數了數身上的錢,還剩一千六百塊。路過首飾店的時候,他想不能就這樣回去,花了一千,給萍挑了一條銀項鍊,又給兒子買了個汽車玩具。他將這些東西塞進一隻破雙肩包,然後買了一張長途坐票。他想馬上就見到他們。
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門響的時候,她才意識到他回來了。你身上都濕了,下雪了嗎?她說。他沒說話,摟緊她,萍的腰肢和五年前一樣柔軟。他又聞到了萍身上熟悉的體香。好幾年沒聞到這股味了。他鼻子有些發酸,久久地凝視著她。她輕輕推開說,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做去。
小棗已經睡了。手裡還抓著電動坦克車。他進去的時候,小棗才剛學叫媽,走路不大穩,需人扶著。現在長高不少,虎頭虎腦的,他幾乎認不出來。他俯身親了親,眼淚就掉出來了。家裡和五年前沒太大的變化。那臺三十四英寸的康佳彩電還是他們結婚時買的,現在顯得寒磣而落伍了。牆上依然還掛著他們的婚紗照。鏡框上落了一層灰。他有些恍惚,失神地看了幾眼,好像在看一對陌生的新婚夫婦。
萍端著一盤蛋炒飯進來,給他熱了兩道菜,問他要不要喝點酒。他問有什麼酒。啤酒可以嗎?他點了點頭。你回來也不和我說,什麼準備都沒做。萍淡淡地說。包在火車上被人偷了,沒法打電話,我差點回不了家。他憤然地譴責起小偷來,狗娘養的,啥都沒給我留,連釋放證明都丟了。他躁鬱不安地望了她一眼,剛想說包裡還有給她買的項鍊,突然發現妻子脖子上正戴著一條。白金項鍊,還配著一個亮晶晶的吊墜,熠熠生輝,一看就是上檔次的貨。劉明漢沉默下來,低頭喝著酒。電視裡正播報春運高峰期的新聞。鏡頭前人頭攢動,將廣場擠得水洩不通。
他停下筷子,盯著螢幕,一張張陌生和漠然的臉從他眼前晃過。兩天兩夜的長途火車上,他一路昏昏欲睡,不知道包是在哪一站被偷的。到蘭州時,他抬眼望了望行李架,鼓鼓囊囊的大包小包堆裡,沒他熟悉的那隻。此後他再沒睡過,計算著被偷的損失。五百塊錢、一條項鍊、給兒子買的玩具和幾件不值錢的舊衣服。他後悔將所有東西都放在包裡,連小學生都知道,不能把雞蛋都放在一隻籃子裡。一路上他懊惱不已。漫長的旅途中,他想到的損失就是這些。快到站時,他才猛然想起,刑滿釋放證明也在那隻包裡呢。
吃完飯,萍利索地收拾完碗筷,進了廚房。劉明漢也跟了進去。他從後面環抱著萍。手在她胸上握著。萍正在洗碗,沾著泡沫的手將他掰開,沒看我正忙嗎?她的聲音和五年前比沙啞了些。模樣倒沒什麼變化,腰還是腰,屁股是屁股,一點也看不出是生完孩子的樣,甚至顯得更豐腴俏麗些。劉明漢鬆開手,點了根煙,說家裡這幾年都還好嗎?女人將碗筷放進消毒櫃,撩了撩垂下的髮絲說,還是老樣子。你爸去年走的,胃癌晚期,大家都盡力了,他也不想拖累家裡……墳地就在你媽旁邊。你的那輛卡車也早轉了手。錢都花在給你爸治病上了。
他靠著牆,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明天早上,我去給爸上墳。他說。她將手在圍裙上擦乾,望一眼他說,老人家臨終前一直唸叨著你……你可終於回來了……
劉明漢戳在那兒,長長的菸灰一截一截地往下掉。
別人家越過越紅火,就我們家還是老樣子……萍終於撲在他肩頭,低聲抽泣起來。
夜裡他躺在寬大的床上,將手伸進她的睡衣,摸索了一陣。萍低聲懇求說,現在是危險期,別弄在裡面。他問有套沒?女人佯裝生氣,瞪了他一眼說,你覺得有嗎?
在回來的路上,他幻想著這場久旱逢甘露的盛況,然而眼前的情形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