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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極必反,榮不久長。”嫂嫂如此斷言。
她聽著那些是是非非的聲音,一顆心蕩啊蕩的,正混混沌沌之際,底下又是一陣騷動,不知誰喊了聲:“啊!淇奧侯來了!”
她立刻就從視窗飛了下去,身體輕的沒有任何分量,但速度卻快的不可思議,瞬間便到了姬嬰面前。
姬嬰正在府裡下人的帶引下,走進會場。
而她就在他面前一尺的距離裡,他前進一步,她就倒退一步,望著他,須臾不離。
這是她第二次見到姬嬰,距離上次,正好一年。
他的眉眼模樣明明在她腦海中不曾有絲毫淡去,但是,卻又不一樣了……
彼時的姬嬰,丰姿雋爽,湛然若裨,笑的暖意融融,讓人覺得無論什麼時候看見這樣一個人笑,都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而今,五官依舊是原來的五官,卻已更改了截然不同的氣質,雙眼深陷,瞳滿血絲,沒有神采也沒有生氣,憔悴如斯。
她尚在驚悸,父親已快步迎了過來:“侯爺病中還來,真是折煞老夫了,快請上座!”
姬嬰笑了笑,遞上賀禮,禮數雖然周全,但總有一種心不在此的疏離感,等上了座,這種感覺更是明顯,有人上前敬酒,他便接過幹了,別人笑,他便也笑。
姜沉魚看著看著,眼淚忽然掉了下來。
她想她真是愚鈍,那麼明顯的事情,可她當年愣是沒有看出來——坐在那喝酒的哪還是個人,分明是個痛苦到了極至的靈魂,在無聲的掙扎與哽咽。
姬嬰一杯接一杯的喝,她看見酒水濺出來漉溼了他的衣袍,她還看見他藏在案下的另一隻手在微微的顫抖,她看見他最後推開侍從起身,踉踉蹌蹌地走進了後花園。
她連忙跟過去,就見他抱著一座假山嘔吐,吐著吐著,忽然開始輕聲的笑,笑著笑著,又停下來,抬起頭,仰望著天上的月亮,默默出神。
那名叫朱龍的男子跟在一旁,遞上溼巾道:“侯爺,我們回去吧。”
“回去……”姬嬰的眼神恍惚起來,忽道,“不,我還要與薛採比箭……”
“侯爺,”朱龍的聲音裡多了幾分痛苦,“薛小公子去了燕國,您忘了。”
“是嗎?”姬嬰顯得很驚訝,喃喃道,“去了燕國啊,難怪今年沒有看見……去了燕國……去了燕國……”
“侯爺,咱們回去吧。”朱龍伸手去扶,姬嬰卻像是看見了很可怕的事情一樣,一把將他的手推開,然後朝後退了幾步,等再立定時,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眼神一暗,低聲道:“可是……我不想回去。朱龍,我不想回去……”
“侯爺……”
“我再在這裡待一會兒,待一會兒就好……”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目光也越來越悽迷,從袖中取出一個錦囊,開啟來,正是去年射箭時戴過的那隻扳指。
月色如水。
扳指的顏色也變得淺了許多,隱隱泛呈出血般的暗猩色。
姬嬰盯著那枚扳指,眸光閃爍不定,由淺轉深,又從深變淺,最後低低一笑:“罷,罷,罷……”他一連說了三聲罷字,然後將手一揚,做勢欲丟,但揮到一半,卻又停住了,就那樣硬生生地僵在半空,臉上悲色漸起。
朱龍在一旁嘆道:“侯爺,你……這是何必呢……”
“丟、不、掉……朱龍,我丟不掉啊……我竟然到此刻了,還是,捨不得丟……呵呵,呵呵呵呵……哎——”聲音一頹,手虛軟的落下,握著那枚扳指,低頭不言。
風聲嗚嗚,幾朵雲移過來,遮住了圓月。
姬嬰在斑駁的光影中,周身黯淡。
姜沉魚就站在三丈遠的地方看著他,想著這個男子為何會如此憂愁。他明明那麼睿智多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