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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
你猜二少爺在幹什麼呢?
他趴在磚地上,身邊圍了幾十個古怪的玻璃瓶子。他在配
制火柴頭的原料。那些藥面讓他一次次弄出綠的、藍的、紅的
火花兒,把他照得像個吃人的惡鬼J
這是他頭一次讓我害怕。
那邊,大路從澡缸裡水淋淋地爬出來。
全是毛!
這左角院裡住的都是動物了。
我害怕!
你害怕麼?
老爺吩咐我去弄一條竹葉青,要剛好九寸長的。蛇農把一
節竹子交給我,我把它拿回府裡去,交給老爺。藥鍋裡滾著一
些大棗,估計也是九個。老爺把綁著竹紙的那一頭貼在水面上
方,蒸氣很快把竹紙薰軟了,竹簡裡的蛇噢一下射到水裡。老
爺迅速壓上鍋蓋,按了一會兒,心滿意足地嚥著口水。
他說:這是補肝的上品了。
現在你害怕了吧?
老爺問我:光漢整天千什麼呢?
我說:擦機器,看書。
他又問:洋蠻子幹什麼呢?
我說:洗澡。
他說:他就不怕洗脫了皮麼??i
老爺面帶微笑,開啟鍋蓋,用筷子夾住蛇頭把它拎出來,控
了控湯,然後張開兩排牙從蛇頭往蛇尾巴輕輕一鏤,筷子上就
只剩下蛇頭和一段不全的蛇刺了。
他嚼著蛇的內臟和皮,囑咐我繼續盯著他們。他說真好吃,
可惜是條公的,要是母的就更補了。我說母的不夠九寸,逮著
又扔了。
老爺回味了半天。
他說:她們早晚得長到九寸y 。
又說:讓她們等著吧。
老爺身上有一股蛇味兒。他的臉紅彤彤的,眼睛裡冒著綠
光,是竹葉青的那種綠,嫩嫩的綠。他的肝也綠茸茸的了。那
時候我已經看出來,再這麼補下去,老爺要完蛋了。可是我不
怕。他想吃什麼我給他弄什麼。我等著他吃到最後一種能吃的
東西。我等著他說出最後那句話來。早晚有一天他會把我叫過
去I
他會說:給我弄一根屎撅子來。
我會問他:您要幾寸的?
你笑什麼?
這是歷史。
這是近代史,你懂嗎?
不好!
我有點兒噁心。
拿痰盂來t
快!!
3月6日錄
聽說女方那邊要來人,二少爺躲了。他沒走正院,從左角
院的後門溜出去,肩膀上挎著一支獵槍。大路不在,他把轎廊
裡半人高的一架機器拆散了,兩天都沒裝上。他不著急,一粒
兒一粒兒數鋼球兒,口哨吹得大門外邊都能聽到。客人進門的
時候不停地東張西望,他們肯定聞不,質機器上的那股子油味兒,
也鬧不清那種聲音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來客是女方的哥哥,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個子很高,棗
色的臉,眉眼彪得很。他還領了一個陰陽先生,去左角院看了
風水,當著老爺和大少爺的面打了好幾卦。最後商定了兩件事。
一是婚居的格局不整,要麼在水塘上搭一座橋,要麼在上房和
『廠房之間砌一堵牆,否則風水難免衝撞。二是婚期定在六月初
六,不再更改了。
二少爺一直沒露面。
老爺問我